这天清晨起来,孔妙发现窗台上多了一盆兰花。
也不知道是谁拿过来的。
带着这个疑问,孔妙去问了银铃,银铃却摇头说不知。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兴许是哪个丫鬟不小心放在这儿的。
孔妙欢快的拿来小水壶,兴致勃勃的站在窗前给这盆兰花浇水,以前在怡兰苑的时候,她闲来无事也会从墙角挖几株花花草草回来养着,时间久了竟也被她种活了。
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大约是心情好,孔妙嘴角绽出隽好的淡粉色。因为早上刚醒,脸上还未施脂粉,这一笑,两侧脸颊立刻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颜色竟然比花儿还娇艳上几分。
得了水的滋润,兰花于一刹那间绽放,芬芳袭人,连枝叉叶子都挺立了不少,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朝气蓬勃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摧残它、打败它。
手指轻轻拨弄一下花瓣,孔妙的目中尽是欢愉。
越是卑微渺小的东西,就越是奋力生长呢。
无论身处怎样的逆境,只有拼命活着,才能重返坦途,重新站在阳光之下啊。
浇完了花,孔妙终于觉到一丝饥饿,自打生活有所起色以来,她从来不亏待自己的肚子,饿了就吃,于是当下也不迟疑,起身就去小厨房找吃的去了。
这么连着几天,孔妙每次起床打开窗户,都会看到窗台上摆放着一盆花,有时是水仙花,有时是山茶花,但更多时候,她会收到一盆兰花。
“兰花的花语是高洁、美好。姑娘,送花的人一定是喜欢你。”银铃对她说,“是不是王爷送来的?想给您一个惊喜。”
孔妙思索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傅春聆才不会费力气悄悄干这种事,他从来都是宣之于口的,肆意妄为的,甚至带了点霸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只知道自己痛快。
这天午膳过后,傅春聆带她来到后院一处空旷的地方。
“王爷,咱们来这儿做什么?”刚问出话,孔妙就看见小厮牵着一匹黑马过来。
“会骑马吗?”傅春聆问她。
孔妙道:“奴家连马屁股都没摸过呢。”她虽然不懂马,不过也看得出来眼前是一匹良驹。
马身高大健壮,毛色乌黑如缎,唯有四只蹄子是白的,正摇头晃尾的不断打着响鼻。
傅春聆抚摸着黑马的鬃毛,那马似是十分听他的话,在他的触摸下停了烦躁,乖乖低首。
孔妙道:“奴家脚伤未好,不能骑马。”
“知道你不能骑,本王带你。”
腋下一紧,整个人被抱了上去。
傅春聆单手抓住缰绳,利落翻身坐在她身后。
因为坐得近,可以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心如鹿撞之余,孔妙狐疑问:“王爷今天怎么有兴致骑马?”
傅春聆道:“骑马还要挑日子?”
孔妙语塞,又开始找话题:“王爷很喜欢骑马吗?”
“本王更喜欢你。”
孔妙一时没明白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反应过来的时候,啐道:“下流!”
因为有下人在场,傅春聆只是从后方搂了她的腰,并没有公然胡调乱闹,表情也是一本正经的,旁人看了,只以为自家王爷在教人骑马。
绿蕊听说傅春聆在后院,过去一看,就见那两人神态亲昵的骑在马上,慢悠悠的绕圈子。
傅春聆低头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怀里的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嫉妒的酸意几乎闷住了胸口,绿蕊脸上并不显露,上前去道:“王爷,奴婢有事禀报。”
“说。”
“云裳郡主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傅春聆慢慢收敛表情,淡淡道:“跟她说,本王不在府里。”
绿蕊道:“可若是郡主问起王爷行踪,奴婢该如何回答?”
“您还是去见一见吧,郡主的脾气您也知道,万一闹起脾气,奴婢可降不住她。”
孔妙笑吟吟道:“一个小丫头能闹出什么动静?找个理由搪塞一下便是。”
绿蕊暗暗朝她翻了一个白眼,理都不理她。
她对自己没有好脸色,孔妙也看她不愉快,忽然“哎哟”一声叫出来。
“怎么了?”
孔妙很委屈的一抽鼻子:“许是脚伤复发,不过休息下就没事了。王爷若有事就先过去吧,奴家一个人也能回去。”
傅春聆道:“说得这么可怜,本王送你回房。”
“那您不去见云裳郡主了吗?”
“不去。”
绿蕊贝齿轻轻一咬,还想再说什么:“可是……”
傅春聆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平素做事妥当,今天怎么拖泥带水?这点小事若做不好,那就换别人来。”
绿蕊脸上闪过仓皇,忙低下头道:“奴婢这就去回绝郡主。”
与此同时,前厅。
“傅春聆呢?为何还不出来见本郡主?”云裳郡主耐心已然耗尽,气得猛一拍桌子,只听哗啦啦一串响,青花瓷茶杯摔了个粉碎。
她生得甜美可人,此时面带薄怒,竟也凭添了几分威严。
“回郡主,王爷现下还在处理公务,请郡主耐心稍等一下。”丫鬟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又小心翼翼的再次奉上茶盏,低头恭敬道。
“什么公务要处理这么久?”云裳郡主道,“本郡主亲自登门拜访,你们却这样干晾着我,这就是你们王府的待客之道吗?!”
丫鬟哪里敢招惹这位千娇金贵的主儿,只一味的说着“王爷很快就来”“奴婢再去禀报”的托词。
“我亲自去瞧,倒要看看他到底在忙什么!”
“哎,郡主……”丫鬟来不及拦她,眼看着她奔着内院而去。
云裳郡主提着裙摆一路疾走,刚拐过几个弯,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你……哟,郡主,怎么走的那么急?”绿蕊刚要沉下脸来发作,见是她,忙欠身笑了一下。
云裳郡主哼道:“自己走路不当心,还要怪本郡主?”
绿蕊忙赔笑道:“怎么会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走廊上滑,郡主仔细滑了脚。”
云裳郡主横了她一眼,问道:“傅春聆人呢?”
“王爷啊,他……”绿蕊自然知道她会有此一问,故意迟疑片刻,颇有些支支吾吾的样子。
云裳郡主素来不喜她,见她言语躲闪,便把眉毛拧作一团:“他到底在不在府里,怎么一个个说话都这样含糊迟疑?”
“在是在的,只是……”绿蕊抿嘴含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只是此刻王爷他不大方便见您呢。”
“不方便?”云裳郡主娇声质问,“本郡主等了这么久,他到底在办什么事,连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绿蕊暗暗想,办事倒是在办事,只不过在女人的床上办事罢了。
“郡主莫怪,恕奴婢不便多说。”
云裳郡主显然对她的闪烁其辞大为恼火:“有话直说,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奴婢不敢欺瞒郡主,”绿蕊微微蹙起眉毛,一副大为困扰的样子,“其实前些日子,王爷从妓院弄回来了一个女人。”
云裳郡主早知傅春聆在怡兰苑有一个相处多年的姘头,所以听了这话并不意外:“他把柳青青带回来了?”
绿蕊道:“是一个叫孔妙的。”
“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