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上衙后他最先问的一句话就是,“赵三娘回来了吗?”
常宁一脸复杂的告诉他,“未曾有消息。”
今日柴县令得到了同样的答复,不由的生气,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来,“她怎么就这么放心,她母亲和弟弟还在我手上呢。”
常宁沉默,难道你敢对王氏和赵二郎做什么吗?
还不是得好吃好喝的招待对方?
柴县令一身的忧伤,“赵氏那四个孩子也在我们这儿,他们怎么也不着急?”
赵氏还真着急,尤其是那四个孩子的家长。
他们早就派人去上蔡接人了,但到了上蔡的庄园才知道人被送到县城里去了。
在庄园里他们倒是可以说接走就接走,但在县城就不行了。
别说柴县令不答应,就是汲渊也不答应啊。
“人既送到城里,那便是和二娘子二郎一样,是三娘托付给柴县令的,三娘一日不回来,他们便一日不能离城,这是诚信。”
这样的态度让柴县令感动不已,最近这几天已经和汲渊成为异姓兄弟,感情快速升温中。
柴县令仔细的想过,以赵氏在汝南的权势地位,他们要是强硬的把人接走,他还真拦不住,所以汲渊这样守诺,这样为他着想,他如何能不心折呢?
柴县令却不知道,常宁看着他的感动异常沉默,他很想告诉他,汲渊之所以拦住不让赵氏的人接走那四个孩子,不仅仅是要留下他们做柴县令的人质,也是留下做赵含章的人质。
真以为那四个孩子是在柴县令手中?
他们分明是在赵含章手里。
只要赵氏一日接不走他们,那他们就有命脉握在赵含章手里。
看赵含章在西平县多顺利就看得出来了,尤其是在西平县县丞和主簿的任命下来之后。
赵铭一个当地豪门士族,曾经中品的士,竟然才被定为县丞。
空着的县令留给谁?
常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啊。
奈何柴县令最近对汲渊感情快速升温,汲渊那小人挑拨他和柴县令的关系,以至于他最近常被猜疑训斥,常宁便没有把这些事说出来。
反正柴县令也不会相信,最后他反而还会招来一顿骂。
常宁佛系的等待着,等待赵含章回来换人。
坞堡里好几房的人也在等待。
别看送出去的只是四个孩子,只有四对父母,但他们身后可还站着一帮亲族呢。
在便重新有了一个认识。
在坞堡被围前,赵含章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聪明的后辈,如果一定要定义一个身份,那就是长房的孙女,长房实际的决策者;
但,她还是个孩子。
在坞堡被围解困后,赵含章在他们眼里是一个能干的,胆大的,聪明的后辈,是可以商议族中事务的女郎;
而在接不回孩子后,他们终于意识到,赵含章独身一人便可以站在和赵氏同一位置上商量大事的人。
所以,她想从赵氏这里得到什么呢?
这一刻,她在亲族们眼里已经不仅仅是赵三娘,她还是赵含章。
赵三娘是赵氏的三娘,是一定要听从家族安排的,但赵含章显然不是。
赵含章把县城交给傅庭涵,自己带上两百人便和赵铭一起回了坞堡。
再次见面,明明才过了一旬,赵淞却觉得过得比一年的时间还长,他静静地看着赵含章。
赵含章却和以前一样,跳下马就笑盈盈的冲赵淞跑来,行礼叫道:“五叔祖。”
赵淞脸色不由自主的和缓了些,微微点头道:“回来了。”
赵含章狠狠点头,一脸孺慕,“回来了,西平县现在终于步上正轨,这才能回来的。”
赵含章指着她眼皮底下的黑眼圈道:“您看,我已经连续一旬睡不好了,每日都只能睡两三个时辰。”
赵淞不由的心疼,“怎么睡这么少?”
“西平县死伤惨重,百废待兴,有太多的事情做了,我年纪轻,经事少,就只能熬夜处理公务。”
赵淞叹气,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一个女郎,为何要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赵含章声音低落,“五叔祖,我在上蔡看到西平的狼烟时便知道坞堡凶多吉少,当时我手头没多少人,更不要说武器和马匹了,简直是要什么没什么。”
“我当时五内俱焚,非常害怕坞堡出事,这里面可是我们赵氏上千的族人啊,若是你们出事,我可怎么办呢?”赵含章道:“所以我只能四处恳求,和县令借兵,又忍痛让母亲和二郎去上蔡县里做人质,为的就是给部曲们换来一些兵器和马匹。”
“那时我就发誓,只要能保住坞堡,我一定要积蓄力量,将来再有这样的事,我不会再拿母亲和弟弟去做人质以换兵马。”
赵淞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想法,一时心痛不已,拉着她的手就忍不住落泪,“好孩子,难为你了。”
才将赵含章带回来的人安排好的赵铭回来就看到爷孙俩正抱头痛哭。
赵铭:……
明明这几天还在生气自己看错了人的,怎么现在又好了?
加深认识
赵淞提起还在上蔡的人质,赵含章立即道:“我明日就带着柴县令借我的兵马回去把人换出来。”
赵淞越发满意,“这段时间事情纷杂,大家都吓坏了,多少有些误会,一会儿我把你叔伯长辈们都请来,你好好的与他们说知道吗?”
赵含章乖巧的应下。
再次见到赵含章,长辈们都有些沉默,就是赵瑚都安静了许多。
她在西平县做的事都传回了坞堡里,加上赵铭亲自写信去求官,但听他流露出来的意思,他并不打算住到县城里去,而是还在坞堡里打理族中事务。
那县城里是谁做主就不言而明了。
此一刻,没人再敢把赵含章当一个普通小女郎看待。
赵含章见他们如此沉默,便起身亲自给长辈们奉茶,特别是那四个孩子的家长,解释道:“因我之故,让叔伯和弟弟妹妹们经历分离之痛,确实罪过,待我把弟弟妹妹们接回来,我再登门赔罪。”
众人脸色和缓了些,和赵含章道:“也不怪你,西平遭此重创,你也忙得很。”
就有人提起西平县令之职,“朝廷没有安排西平县县令,而你铭伯父也说不去县城,那县务……”
赵含章笑道:“我会暂时代理,等将来有了合适的人选再交出此重担。”
那要是没有合适的人呢?
众人心中吐槽。
赵瑚一直收敛脾气,这会儿也忍不住了,道:“三娘,你毕竟是女子,女子掌政务不好吧?”
赵含章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头笑问,“哪里不好了?是我政务处理得不好,还是军务出错?”
对上赵含章的目光,赵瑚脑海中先是闪过被按在棺材上的画面,然后闪过她冲锋陷阵的画面,他声音弱了八度,心虚的道:“从古至今都是男主外,女主内……”
赵含章浅笑道:“但在我这儿只有能者居之。”
她扭头和赵淞道:“正要请五叔祖示下,西平县现在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才时,族中这么多兄弟姐妹读书,若有空,不如去县城里帮帮我。”
赵淞就看向赵铭,他此时谨慎了许多,沉吟片刻后道:“你铭伯父就是西平县丞,族中的事也多是他打理,这些事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