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对下属严苛,对百姓……”赵含章顿了顿后道:“还行吧,至少他不会把灾民关在城外,让他们去梁地!”
赵含章好柳敬道:“要是有一日,你们守不住安岭了,离开的时候要清野。”
柳敬脸色微变,“我们收到坚壁清野的命令……”
赵含章面不改色,“是我下的命令。”
柳敬垂下眼眸,痛惜的问道:“您知道因为这道命令死了多少人吗?”
赵含章摇头,“虽不知死亡多少,但我大概能知道,我救了多少人。”
柳敬闻言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她说的没错,坚壁清野要是起效,匈奴军一定会撤退,到时候不仅豫州的百姓,整个中原及其下面的百姓都能保住。
以陈县为中心点,向外辐射的村镇在三天前便收到了坚壁清野的命令。
当时便有百姓收拾东西避入最近的城中,但更多的人不愿离开家乡。
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避入城中也会死,留在外面,反而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他们没有钱,进入城中便是流民,就算能带上家中的粮食,天气一冷也难以活命。
而且,他们有家在此,为何要离开呢?
但前来的通知他们的士兵显然不会体贴他们的这份心思,直接让他们今日之内便离开村庄。
等到第二天再过来巡查时,见他们还不走,当即就冲进屋里把他们的东西往外丢,然后一把火把房子烧了。
村民痛哭,把拖出来的粮食扔在他们脚边,一个年轻的士兵喝道:“哭什么哭,哭什么哭,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便是来放火的,上面说了,不能留下一粒粮食,一颗菜给匈奴,赶紧拿着粮食滚蛋,再不走,这些东西我们都替你们拿了。”
此话一出,他们不敢再停留,兵匪,兵匪,在老百姓眼中,兵和匪是一样的。
见他们终于肯拖家带口的跑了,士兵们便四处搜刮起来,其实他们也并不是真的要放火,只是要确保没有粮食遗留下来。
他们走了没多久,刘聪大军派出来征集粮草的兵马也到了,看到寂静的村庄,四处一搜,不仅屋里没粮食,地里也没有,气得他们一把火把村庄给烧了。
但总有离开得不是那么及时的村庄,碰上他们,匈奴粮草队便四处抢掠,青年男子和老人孩子杀掉,把女人一绑便拖到军中,还有的会留下青年,打算攻城时以他们为前队。
游击
赵含章他们离开安岭时路上遇到过几波,她将匈奴人全都杀了,然后把那些汉人都解绑松开,把匈奴人抢掠来的粮食分给他们,“不要去陈县,沿途皆是匈奴兵,你们越不过去,去梁国,不然就近躲入林中吧,等明年开春再出来。”
“开春?”被塞了一小袋粮食的女人一脸麻木的问道:“开春匈奴人就走了吗?”
赵含章点头,认真道:“开春,他们就走了!”
目送他们往深林里去,赵含章上马,沉吟片刻后道:“我们去莘县和阳谷县。”
傅庭涵瞬间了悟,“你要绕一圈再去管城?”
赵含章微微抬着下巴,目光坚毅,“我想见一见苟晞。”
兖州是苟晞的地盘,但其实,现在梁国、濮阳国一带也被他占去了。
因为他和东海王相争,他一路打到了洛阳,顺路就把这些地方都占了,很不巧,这些都是属于豫州的地盘。
豫州是九州之一,又在九州正中心,它占地有多大呢?
它名下郡国有十,汝南只是其中一个略大一点儿的而已,以现代的划分来看,它包含了河南绝大部分,东边山东、安徽的一部分,北边河北、山西的少部分,还有湖北的一部分,囊括的范围特别广,但实际上,何刺史控制的地方并不多。
十郡国,真正在他控制中的也就五郡,赵含章要是真的当了刺史,从他手上继承过来的也就是这五郡,剩下的,就要靠她的本事抢回来了。
而现在失去的地盘大多在苟晞手中。
赵含章从没想过要和苟晞抢这些地盘的控制权,现在她想的也不是抢地盘。
现在最要紧的是外敌,短期内,赵含章不愿与他内耗。
本来,她想的是推动各方去说服苟晞出兵,但现在她改主意了,她要亲自去见一见他,陈县之外还有这么多百姓,难道就任由他们暴露在匈奴人的铁蹄下吗?
坚壁清野之后,匈奴无功而退时,他们势必要承担匈奴人无处发泄的怒火。
赵含章攥紧了缰绳,立即改了前进的方向。
当天下午,赵含章便攻下了阳谷县,但她并没有停留,将县内的匈奴兵赶走,让县内的百姓立即迁移离开或者进入山林之后,她让队伍带上两日的口粮便又走了。
她四处晃荡,匈奴人根本摸不透她前进的方向,明明看着她向东去了,刘渊已经派兵去往东边的城池防守,想要以逸待劳,甚至想要伏击她,结果她却攻破了豫州北部的县城,同样是只攻破,收缴足够的战利品,把匈奴兵打散后离开,并不守城。
刘渊不得不着令各军派出大量的斥候,但依旧没摸清她的前进方向,她竟然没有继续向北,而是回南边,在他调兵去北边县城援助时从东边离开。
哦,把他们之前躲着想要埋伏她的县城打了一通,虽然没攻破县城,但他们也损伤惨重。
刘渊立即将跑到一半的援兵又跑回去,结果到的时候赵含章已经离开,又不见了踪迹。
刘渊此时正在范县统领全局,闻听战报,气得砸了一个碗,怒道:“那到底是一支队伍,还是多少支,你们连人的影子都没摸到吗?让人来来回回的当猴耍!”
“或许不止一支,”当即有人顺着他的话道:“领兵之人行踪成迷,说是西平的赵含章,但谁也不能真正确定就是她,或许是有多支队伍冒名行事。”
刘渊又不傻,冷笑问:“豫州,不,晋国何时有此能耐,可以拿得出这么多良将和战马?”
“两千骑兵,竟然还是多支队伍,你当战马是大风吹来的吗?去查!让斥候给我把人找出来,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众人只能低头应下。
刘渊原地转圈,压着怒火问道:“陈县还是没攻下吗?”
“是,他们防线坚固,很难攻破。”
最主要的是,他们最近被赵含章牵着鼻子走,四处想要灭火救人和抓人,前去支援刘聪的人根本不多,哦,有一个同样被打得失去驻地的王弥去了,但陈县据守不出,甭管他们在城门外怎么骂,他们就是不开门迎战。
王弥倒是擅攻城,攻过几次,但伤亡惨重,城里的人很兴奋,紧守城楼,根本攻不进去。
刘渊就走到桌子边看地图,他手中的地图很简陋,但也能大致看出豫州的轮廓,他皱紧眉头,将赵含章攻打过的地方点出红点,觉得毫无规律可言,“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或许没有目的,只是单纯的扰乱我们,毕竟,自她出现,我们后方的确混乱起来了。”
刘渊眉头紧皱,半晌后缓缓摇头,“不,她一定有目的,你没听斥候汇报吗,何畅倚重赵含章,特封她为副将军,如今豫州是听她号令,她现在算豫州主将,主将不守城而是到我后方来,她会没有目的?”
刘曜一惊,忙问道:“难道是为了找陛下?”
刘渊一惊,也有此想法。
刘曜便冷哼道:“她好大的胆子,不怕来了就走不了吗?”
刘渊却放松下来,摸着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