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瑚继续碎碎念,“他读书读傻了,我跟你说,他说的有些话可以听,但大多数不可听,你可别听他的。”
赵含章就叹息道:“本来我是想封程叔父为礼部尚书兼任太学祭酒的……”
赵瑚一个激灵,立即改口道:“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他虽然显得有些傻气,但从小熟读诗书,道理知道得很深,只是我读书少,所以听不懂而已,你该用他还是用他。”
赵含章一脸为难,“但礼部掌管祭祀、丧葬、军旅、宾客、冠婚五礼,又掌握学校恭举之法,天下人才皆从礼部出,对为首之人要求最严,而孝为百德之首,程叔父他……”
赵瑚气怒道:“你可以说你程叔父的脑子有问题,却不能说他的德行有问题。他若德行有问题,族里敢把子弟都交给他教导吗?”
“可叔祖父不就常说他不孝吗?”
赵瑚涨红了脸,半晌咬着牙道:“我那是胡说的,知道什么是吵架吗?吵架无好话,话赶话的,自然什么难听说什么。”
赵含章就叹气道:“叔祖父认为是话赶话说出来的,不作数,可外人却不这么想。”
“这天下的利益之争从未停止过,如今我赵氏子弟占去不少朝中显要官职,就是我都有不少人想斗倒呢,何况程叔父呢?”赵含章道:“他掌管天下学校,我还属意他掌管礼部,也就是说,将来招贤考都要通过他手,天下英才皆要尊礼部尚书一声先生。”
“如此紧要的位置,没有脏水,他们制造脏水都要往程叔父身上泼,您是程叔父的父亲,您亲口断定他不孝,这不是把脏水递到了他们手中,让他们指着程叔父的脑门砸吗?”
赵瑚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打了一个抖,回过神来,一把拽住她的袖子道:“那今日之事……”
赵含章就压低声音道:“今日殿中的人,汲先生和明先生不必忧虑,他们虽与叔祖父有些矛盾,却很是敬佩程叔父,肯定不会外露,至于其他人,我回头敲打一番,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卖地
赵瑚后悔起来,那荀藩和贾疋几个却是晋庭旧人,他们肯定想扶持小皇帝,对付赵含章,赵程是赵含章的臂膀,那……
他忍不住抬手啪的一下给自己一巴掌,吓得赵含章连忙伸手拦住,嗔怪道:“您这是做什么?”
赵瑚问:“我现在要是拉着子途出去展现一番父慈子孝,他们信不信?”
赵含章好笑道:“不但不信,还会适得其反。”
赵瑚就颓然坐着没动了。
赵含章放缓了语气,“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润物细无声,慢慢的影响大家的印象,所以七叔祖若想程叔父将来不受流言飞语,最好从现在开始约束自身言行。”
过去的二十年时间里,赵瑚跟赵程针尖对麦芒,见面的时候吵,不见面的时候他也没少在族中怒骂赵程。
为了证明自己没错,那错的就是赵程了。
所以赵程在族里的名声一直两极分化,认同他的人理解他;但也有不少人认为他有违孝道。
赵淞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人,他知道是赵瑚做错了,所以总是对赵瑚说教,希望他改过,对赵程也宽松些;但在此前提下,他也认为赵程对赵瑚的行为有违孝道。
宽厚如赵淞尚且这么想,何况他人?
而一族之中都有这么多复杂且不统一的看法,更何况放到整个天下,政治斗争激烈的朝堂上?
赵程到时候遭遇的非议只会更多。
赵含章将赵瑚看不到,或者说不愿承认的东西撕开给他看,直白的让他做出选择。
是选择口嗨,一时舒爽,还是隐忍下来,改一改自己的脾气,有益于子孙后代?
赵瑚垂着眼眸思索,显然有了决定。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逼我纳捐?”
赵含章嗔怪道:“七叔祖,我何时逼过你纳捐?你我相交不一直是以利诱为主吗?你情我愿,互惠互利的事,怎能叫逼呢?”
赵瑚一想还真是,至少要钱的时候,她没有一次亮刀子的,就是吧……感觉还是有点不太对。
赵瑚实在想不到具体的语言来形容,只能问道:“那这次你想怎么合作?”
赵含章就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知我者七叔祖也,我还真有一笔大买卖和七叔祖合作。”
什么捐不捐的,白拿赵瑚的钱,她还怕他骄傲,仗势欺人,将来她不能名正言顺的收拾他呢。
就算是要钱,她也光明正大的拿,哦不,是赚!
赵含章想把内城那片被烧毁的房屋全都卖出去。
赵瑚一听,立即道:“我,我全买了。”
赵含章笑了笑问:“七叔祖不先听一听条件吗?”
赵瑚一听,脊背瞬间绷紧,问道:“你该不会要开高价吧?那些房屋被烧得面目全非,必须得全部推倒重建,你就是卖块地,若是价格太高,谁会买?”
赵含章道:“价格我按照位置来划分的,比如最靠近皇城门口的那一栋,占地约两亩半,我定价十二万钱。”
赵瑚眼珠子转了转,这个价格比他预计的要便宜,那栋房屋不仅大,位置还好,要是能在上面建起房屋,转手卖出去,最少百万钱。
当然了,他是不会卖的,他打算建了自用,以后留给他儿子和孙子,将来他们一家三口住在里面,赵程每日上朝方便得很,出门过了大石桥就是皇城大门,每日至少可以比其他官员多睡两刻钟。
这房子永远不卖,子又传孙,孙又传子,将来他们家的孩子上朝都这么方便。
再在太学旁边也买一栋房子,孩子上学的问题都解决了。
赵瑚在脑中畅想了一下,忍不住乐起来。
赵含章默默地看着,等他乐得差不多了就道:“但我还有条件。”
赵瑚笑眯眯的问:“什么条件?”
“我要求,买下地的人要在三年内将房屋按照规制建起来,建好的房子至少十年内不许推倒重建,若不能达成我所有的条件,那三年以后,朝廷会无偿将土地收回。”
赵瑚张大了嘴巴,“你你你”了半天后气愤的质问,“你知道建好一栋房子要多久吗?”
“我知道,像这样的大户之家,要求精细,一般是两年。”
“呸,两年都还不够给屋檐雕个花呢,至少十年。”
赵含章:“就三年。”
赵瑚看她脸色不变,神情坚定,心痛到不能呼吸,这就好比在他面前放了一座金山,本来金山前面是关着一扇大门的,他虽眼馋,却也知道要先开门,所以他在努力的开门。
然后嘭的一下,赵含章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让他看到了里面的金山,然后告诉他,他只能进去抱一次,能抱多少取决于他自己的能力,只有一次机会。
所以他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半座金山被别人抢去,而他只有一怀抱。
赵瑚呼吸急促起来,咬牙道:“八年!”
赵含章淡定的道:“四年吧,七叔祖,做事要量力而行,你能买多少,可要算好了,不然最后怕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瑚看着她的脸色,小心试探道:“七年如何?你想想,这么好的位置,买的人非富即贵,总要放一些假山,挖一些水之类的,这都得耗费时间。”
赵含章没吭声,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赵瑚就先虚了,自动降了一年,“六年吧?”
赵含章淡淡地道:“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