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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节(2 / 2)

都和张大丰有关。

我记得就在张大丰拿着行李袋住进来那个晚上,我在自己卧室的洗手间里吐了一宿。

我根本睡不踏实,几乎睡一个两个小时就会被那感觉催醒一次,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翻下来冲向马桶。

第二天早上,我瘫在床上起不来,已经错过上学的时间。

我妈送走张大丰以后才进来看我,她说他们一宿都没睡好,半夜老听到马桶抽水的声音,问我怎么老起夜。

我裹着被子昏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终于发现我不太对,摸了下我的额头,又给我拿了一些热水和肠胃药便离开了。

中午我爬起来吃饭,我妈说如果没什么事,下午就去上学。

我没理她,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只是很饿,且不想说话而已。

我默默吃着食物,我妈看了我好几眼,欲言又止,似乎又想和我提张大丰。

幸好最终她什么都没说。”

……

“张大丰住进我家已经成为常态,我改变不了,我妈也不听我的意见。

我妈说,这个房子是她的,这个家也是她说了算,我没有资格质疑大人的决定。而且当初能买下这房子,张大丰还出了大头,他凭什么不能住进来?

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反对。

我也渐渐习惯了自己的身体时不时出现的症状,它似乎是在代表我的精神在说话。

但因为我有按时吃药,而且每次当我妈告诉我,张大丰晚上要过来时,我都会在放学后先将肠胃药吃下两颗。

这样到了晚上,即便我难受,也不至于狂吐不止,我的症状正在逐渐缓解。

有个道理,我是成年后很久才知道的。

医学上认为,肠胃是精神的延伸和反射区,情绪有问题的人,无法发泄已经饱和的紧张焦虑,就会通过肠胃“发泄”出来。

有些东西发出来就好了,但我吃了药抑制了肠胃反应,那些紧张和焦虑并不会因此消失,它们只是去了其他地方,淤堵在我心里。

张大丰住在我家的时候,我就会失眠,第二天精神恍惚,心情很差。

随着他住进来的频率越来越高,我的心理问题也越发严重。

我妈很烦躁,她最近正在赶稿,总说没时间带我去医院。幸而我们这个小地方管得不严,她有李大夫的联系方式,医生也很熟悉我的情况,于是我妈总会叫我自己去复诊,取药回家。

趁着我妈不在,我便问李大夫,这种精神病是不是遗传?

李大夫听明白我的意思,安慰我说,它是有遗传的因素在,但只是占一定比例,并不是说有精神问题的人,后代就一定会有。

你看,医学上总是用这样的说辞,用概率来敷衍患者。然而在我这样的患者看来,这种遗传概率只是一个大范围的统计,落到个人身上时,就只有100和0。一旦发病,那就是100,我就是那个100。

我又问李大夫,我现在十几岁就这样,若再过一些年,等我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时候,我会不会更加严重——据我所知,我妈十几岁时是没有症状出现的,她是二十五岁以后才查出来有精神问题。这十年,她的症状越发严重。那些药只能一时缓解,不可能根治。

李大夫又用一些医学上的知识来安慰我,说不一定,因为我干预得早,可能成年后就会好转,而不是越来越糟,还叫我往好处想,不要总向内找问题找原因,错不在我等等。

我当时就觉得没有生病的人,永远不能明白生病人的痛苦。如果我能做到不向内找问题找原因,我还会得这个病吗?事实上这个病是我妈遗传给我的,是这个家带给我的,我怎么想都不会改变,我根本躲不掉。

就算我告诉自己一百次,错不在我,那个男人就不会住进来吗?我这样宽慰自己,给自己洗脑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解决的办法就只有我接受他,不再厌恶他,和他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告诉自己这是对的,这才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我真的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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