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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自由算什么东西(2 / 3)

雨痛苦地上半身蜷缩成一团,他抱住自己的右手哀嚎。我骑在他腿上冷眼看他,宋听雨涕泗横流,截断面流出的血染红了床单。

我掐住他的脸逼他转过来直视我,“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死了。”

“被追债的人活活打死的。”

宋听雨听到“死”字整个人一颤,我掐住他颌骨的手用了十足的力,他疼的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

我继续道,“知道他死之前,他的家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他的妻子被打到十几次髌骨骨裂,五次脑震荡,三次胃出血,一次内脏破裂,送进医院付不起医药费,没有亲戚愿意借钱给他们,好几次她差点就没能抢救过来。”

“她到现在,后背还有一道七厘米的疤,是被追债的人拿刀砍的。”

“她的学历可以去五百强的外企就职,因为被追债的追到上班的地方,她丢了七八份工作,她怕给别人带来麻烦,只能去做工资最低的马路清洁工。”

“因为追债的紧紧相逼和突如其来的生活剧变,她患上了很严重的焦虑症,但是她不肯花钱买药,瞒着家里人没说,到最后演变成恶劣的躯体化症状,手抖、呼吸困难、心跳加速、失眠,甚至有时候还会幻听。”

“知道这些症状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有一次她在马路上出现了幻听幻视的症状,走红灯出了车祸,被一辆摩托车撞飞到另一辆卡车上,她的脊柱受了很严重的损伤。她原本是个热衷于极限运动的人,现在她光是久站都无法忍受。”

说到这我笑了出来,“而你呢,宋听雨,你只不过断了一根手指就痛成这样。”

我恶声道,“宋听雨,你的自由算什么东西。”

宋听雨在我说这些话时就没再哭了,他闭着嘴小声呜咽,湿着眼看我,在对上我冷漠的神色后瑟缩了一下。

然后他忽然爬起身,伸手抱住我。明明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他显然很害怕——对死亡的恐惧,却在这种情况下抱住了我。

我皱眉,“你……”

宋听雨抖的很厉害,他用完好的左手抹去我脸上的血,哽咽着开口,“小迟……你脸上有血,不怕,哥哥给你擦擦。”

他说,“你小时候……很怕血。爸爸打妈妈,打的满地都是血,你就会躲在我身后哭,不怕……哥哥给你擦干净。”

“……”

宋听雨抹的那只完好的手上也全是血,他用指腹蹭我鼻梁上的血,似乎发现怎么蹭也蹭不干净,他又着急又崩溃,“怎么擦不干净啊……小迟,你,你别怕,哥哥,哥哥给你擦……”

擦了半天,他的眼泪簌簌掉下来,我握住他的手腕,“别擦了。”

宋听雨愣了一下,“可是……你会怕。”

我看着他,摸了摸他哭的很湿的脸,“我不怕,不擦了。”

宋听雨眼睛更红了,放声大哭起来,“我好疼啊,小迟……我好疼啊!”

给宋听雨做完简单的止血,他自己红着眼拿床单去卫生间洗。趁这个时间我收拾干净身上和地上的血,捡起断掉的手指出了门。

我没有去学校,而是在路边找了家药店买福尔马林,随后带着东西回到家。这个点贺玲还在睡觉,因为药物的缘故她睡的很沉,我轻声进到卧室,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玻璃瓶,往里面倒入福尔马林。

拿出装在兜里的手指,我细致观赏一番,白皙指肉里包裹的骨头是断的,截面的血肉颜色鲜活。宋听雨的手很好看,如今右手断了一根小指,那只手已然成了无法复制与媲美的艺术品。

我舔了舔裸露在外的血肉,很腥涩的味道,如果吃下去就会被我的肠胃消化吸收,被酶分解成蛋白质和脂肪,我的身体会真正融进宋听雨的一部分。

光是想象到这一点就让我整个人由内而外的颤栗,灵魂在叫嚣,吃下去。让宋听雨真正地长在我身上,成为我的骨头,从我的血肉里生出心脏。如果是宋听雨,我可以接受和他一起变成畸形态。

我们指心相连,肺腑相融,我就是宋听雨,宋听雨就是宋秋迟。

本该如此不是吗?我们承受着同样的罪恶和过错,我们同样低劣、下贱、龌龊,拥有同一个恶心的爸和可悲的妈,我们甚至继承了同等劣质的基因,他是个害无数人家破人亡的人渣,我是个制造继父意外死亡的神经病,注定谁也不比谁好过。

修剪干净的指甲,粉嫩的甲肉,骨骼分明的指节,都和宋听雨一样漂亮。

我舔舐手指里还在渗出的鲜血,用舌尖挑开指骨周围的肉,牙齿叼出森白的断骨,捏在手里,舔干净上面的杂质。

书桌前的墙上挂着一块黑色的幕布,我的目光在上面停留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将幕布揭了下来。

幕布下是一面黑板,黑板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有在赌桌上发牌的,有在跑车里谈笑风生的,有在别墅的私人泳池边自慰的,还有在酒店和女人做爱的……

照片上的人无一例外都拥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

我跟踪监视了宋听雨六年,从12岁那年于国楷欠下赌债开始,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我都在看着他。

我看他被万众簇拥,看他潇洒人间,看他在床上怎么操别的女人,看他被性瘾折磨的欲火焚身,看他跪爬在地上插自己的后穴,看他对着一根按摩棒发情,看他在高潮时叫我的名字。

没错,宋听雨一个人自慰时想的是我。

分开的十五年来他从没见过我一面,更不可能知道我的长相,从他第一次没认出我就能验证这一点。他高潮时叫我的名字也无关什么喜欢和爱,只是在理智崩塌的边缘下意识呼唤最想亲近的人。

我只觉得虚伪。

如果真的想见我,以他的能力随时都可以做到,他没来找过我,只是单纯地不想找罢了。

我将断骨塞回去,把手指泡进瓶子里密封,瓶子放进抽屉,再将幕布重新盖上。我走出卧室,没想到正好碰到醒来的贺玲,她先是一怔,随即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又幻视了,不确定地开口,“……秋迟?是你吗?”

我问,“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贺玲确认不是幻觉,眼里又惊又喜,“我就是起来上个厕所,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说,“来拿东西,我去上学了。”

贺玲眼中的喜悦一下散了,我只当没看见,走到门口,她忽然叫住我,“秋迟,有一件事,妈妈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她,“你说。”

贺玲打开客厅的灯,有些不安地开口,“就是……昨天,警局的人来找过我,说……说,你哥哥找不到了。”

我眼神一暗,“他们还说什么了?”

贺玲说,“也没什么……就是问我有没有见过他,给我看了照片,拜托我如果看见人联系他们。”

我说,“这件事你别理。”

“可是……那孩子毕竟是你哥……”

“妈。”

贺玲止了声,我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很沉,“从十五年前分开后,他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贺玲叹了口气,“妈妈知道了。但是秋迟,如果我们遇见了那个孩子,还是要告诉警察,好吗?他……家里也会担心的。”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退让,我沉声道,“他跟我们没关系。无论警察问你什么,你说不知道就好。”

贺玲还想再说些什么,“秋迟……”

“答应我。”我不容拒绝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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