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死在里头的那个本身就不是成人,而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体型太小太小,根本用不了成年家仆和丫鬟,所以伺候墓主的人全部都是小孩子。”
“可是这些花纹和石像也太小了吧?”飞练忍不住地好奇,他也见过不少墓穴,多么豪华的都有,头一回见如此奇特的,“简直就是小孩子伺候小孩子。”
“没错,可能这些也不完全是家仆,说不定就是墓主的爹娘给孩子找的玩伴,怕幼小孩儿下去孤单。如果这样推断的话……”钟言停了停,“墓里的孩子应该正在襁褓当中,一只手就能抱起来的大小。”
“这样小的孩子弄这么大的墓?”蒋天赐也忍不住地发问,“虽然我对这方面不是很懂,但孩子的墓不是不能太过奢靡吗?”
“是啊,有些孩子甚至没有墓,死后都不能放进祖坟里。这样小的孩子更别说了,一口薄棺都是用心。我估计是爹娘太过悲痛,以至于根本顾不上什么风水恶煞,顾不上孩子的魂魄能不能承受,或者……爹娘也快死了,百无禁忌,于是用尽最后的心力给了襁褓幼子一个家一样的墓室。”钟言指了指墓穴的入口,“这里用石头雕成了屋顶形状,显然,这个墓穴就是墓主的家。”
前头水路一片平稳,田振时不时地听一下,这会儿插嘴问道:“你们懂好多啊,那小孩儿成煞是不是最厉害?”
“厉害,所以咱们一会儿进去一定要恭敬有礼,绝对不能乱碰,否则把孩子激怒就……”钟言刚说到这里,忽然间船身猛然一颠,“怎么回事!”
不止是船开始颠动,两边的山体好像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张力,引起了阵阵共鸣。山谷之间正在酝酿一场无声的咆哮,空气静得奇诡而可怕,几秒后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自山顶而来倾斜而下,钟言还未回头就猜到了答案。
山洪来了!
山上的小溪流终于承受不住超出预期的降水量开始朝着下山的河道汇集,点点滴滴汇聚成了洪水猛兽,夹杂着大量枯枝落叶和碎石朝充气船狂泻而来。而山谷形成的独特地形完全没有后退之路,两边都是高耸斜坡,迅速变窄的河道让原本就凶猛的水势再涨一层楼,闪电般地冲到了钟言所在的位置。
两艘充气船在短短几秒内升高了将近三米,水涨船高地推上了最为颠簸的漩涡当中。暗涌在船下蓄势而发,萧薇的柳仙挡在两条船的当中抵挡落下的巨石。钟言集中精神,后头的水势在短时间内上了冻,然后又在短时间内被冲垮。
紧随而来的不止是水,还有大量的水中异物!
这才是洪水最为可怕的一面,哪怕是金属制造的汽车也会在高速旋转的异物当中变成一丝丝的布料。飞练观察着周围能落手的地点,背后的触手快速锁定每一个人的腰部,牢牢地抓住了彼此。然而山里显然有东西在压制他,越想发力就越感觉压抑。
这和那日在水下太像了,他甚至想起了那日在水下看到的巨大眼睛,莫非那东西的本体就在山里?
就在他决定带大家伙弃船而逃的一刻,两艘充气船再次骤然升高。然而这次却不是水面顶立而起,而是腾空而起。
可是当大家定睛一瞧才发觉不是腾空,船的下方显然有东西。
“是它们?”钟言认出了它们,就是在泥潭里看到的那两条巨大的泥鳅,只不过已经被人类的纯金子弹打得遍体鳞伤。满是泥浆的洪水都被染红了两片,开放性的巨大伤口边缘挂着碎肉。但它们在泥水中穿梭自如,将充气船驼得纹丝不动。
船像飞机在平流层飞翔,畅通无阻。
更多的泥水冲刷而下,尖锐的树枝和带有棱角的碎石划破了它们的身体。它们通体漆黑的身躯如暗礁,如岛屿,不带动摇。
钟言一瞬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为何它们要冒着性命危险出来帮忙?它们到底是谁养的?按照泥鳅的天性,这时候不应该是顶翻船只、吞食人身吗?
可惜这些问题他没法从泥鳅的口中问出什么来,只知道它们活着就好。看来望思山中许多水体互相连通,整座山形成了自身的生态系统,才能养出这样大的生物。
坠龙上下起伏,他们的船只也跟着起起伏伏,没有人说话,只有头顶隐隐约约的雷声。
不知过了多久,两条船彻底离开了狭窄的山谷,进入了平阔的水域。泥水汇入更大的河流朝着不知名的方向狂奔,两条坠龙忽然一个猛子扎进水下,就在充气船开始打转的瞬间它们的尾巴露出水面,朝着岸边轻轻地甩了甩。
充气船被推上了岸。
钟言先一步下了船,衣服上只是溅了些泥点子,没有受一点伤。他连忙走到泥水旁边,可是坠龙好像已经不见踪影。
“哪儿去了?”钟言左右地找了找,“又游走了吗?”
“师祖小心,泥水太快了!”飞练第二个跳下船,几步来到钟言身后。就在他现身的时候面前死寂的泥潭开始冒出泡泡,咕嘟咕嘟往外翻腾。
随后一整面泥浆被顶高,露出一个巨大的圆润的头顶,好似一条鲶鱼,但实际上和鲶鱼有着天地之别。这次钟言可算看到了它的眼睛,太小了,又太黑了,要不是自己知道泥鳅长什么样子肯定无法将眼前这个巨物和小小泥鳅联系到一起。
两条坠龙一前一后探起头来,好似看热闹。其中小的那条已经没了胡须,完全被子弹打掉了,它歪着脑袋从泥浆里滚了过来,呼啦呼啦带着泥点子将几米长的脖子竖起。
人与它对视,一旦竖直,钟言才会想起它们的可怕,这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然而钟言下一秒注意到的是它们的伤势,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短暂触碰,伤口裂得让人害怕。特别是鳃裂的地方完全被打烂了,有一道伤口里还嵌着一枚弹壳。
“可能会有点疼,你别动。”钟言的左手变得尖利起来,长指甲堪比手术刀的锋利程度,迅速将伤口划开,挖出了那枚滚烫的纯金弹壳。
泥鳅扭了扭长蛇般的身躯,两片胸鳍像小扇子一样拍打起来,把泥点子甩了飞练一身。
飞练抹了把脸:“你们和那两条鲤鱼为什么这么有默契?”
两条泥鳅没有回答,反而拍打得更猛烈了,将飞练浇成了一个泥人。
“你们……唉,算了。”飞练终于放弃了抵抗,看来自己的动物缘不是很好啊。
天上又打雷了,白闪之下的坠龙竟然不显得可怕,两条巨大的泥鳅缓慢地沉入泥浆当中,很快就不见踪影。
这种奇怪的情况别说钟言没见过,其他人也没见过。蒋天赐仔细在回忆里搜索有关坠龙的记忆,然而一无所获。也有可能是还没想起来。
看着泥浆恢复了平静,钟言确信它们是真的走了,这才回过头:“走吧,我们下墓。”
之所以他直接说下墓,是因为墓穴的入口已经被他发现了。曾经这里有着大片密林,如今被水道冲出了一条小路,密林倒塌大半,树木稀疏。从岸边稍稍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屋顶形状的墓,钟言无从推断它从前是什么样,但想来肯定更为精美。
往半山腰去的小径全是泥泞,到了入口,映入眼帘的是五六块青石板。
“石板很久了,以前肯定不止五六块。”宋听蓝说,“我以前也研究过古墓,这青石板应该就是以前的阶梯,是为了方便上山祭拜。”
“没错,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这些青石板是相同大小,材质坚固,并不是胡乱堆叠的石头台阶,可以见得来这里祭奠的人多么心疼墓里的人,所以才要时不时上山一趟,来这里陪陪墓主。”钟言看向屋顶,这就是墓主最后的家了,“咱们进去吧,切记,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