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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失眠(4)(1 / 2)

人生在世的荣华富贵,在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便会化为虚无。

否则那些富贵人家烧给鬼的纸钱,也不会和我们这种底层人家共用同一个金炉。

「小渊,你在这等爸爸一下。」男人将纸钱全放进炉中,侧头朝男孩说道。

站在金炉前,男孩朝离去的男人点了点头,馀光看见一个身着西服的老人牵着一个少女走来,站在隔壁的金炉门前。

老者打开小门,抽起一张金纸,俐落地用打火机点燃后放入金炉,星星之火逐渐扩大,最终化为窜出的火红。

少女穿着黑白相间的天鹅绒连身裙,与老者烧着纸钱,白皙的小脸带着哀伤,「外公,您说这些纸钱,曾祖母真的会收到吗?」

老人和蔼地笑了,「外公不知道。」

「外公只知道,你曾祖母现在一定过得很舒心。你曾祖母命不好,小时候家里穷,没吃好,长大后得了一身病痛,走之前天天以泪洗面。」

少女停下折纸钱的动作,仰头认真听老者说话:「但人死了以后啊,一切都会抹去,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痛苦还是幸福。」

「所以啊,你曾祖母的痛苦也抹去了。」看向少女,老者笑了笑,「现在的她,已经真正自由了,没有束缚了。」

少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把折好的纸钱送进金炉,「那我要多烧点纸钱给曾祖母用,让她过得更舒心才行。」

「我的孙女是真长大了啊。」老者讚许地笑道,视线不经意落在她拿着金纸的指头,十片指甲盖是可爱的粉色。

老者顿了顿,有些惊讶地笑,「呦,现在还爱漂亮,会涂指甲油了。」

少女一愣,看向自己的指甲,脸颊腾起两团红晕,「我、我晚点就会卸掉了!」

「外公,您不能和妈妈说喔!」

「哈哈哈??好,不说。」

少女和老人笑了笑,男孩看着她又抽起纸钱,用缀着鲜粉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折起,然后送进金炉,迅速燃烧。

他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指甲,再看向她十片指甲的光泽,突然觉得收到她那双手折的纸钱的魂魄,都能復得鲜活,抹去痛苦,只剩幸福。

忽而,少女的目光转来,看向另一个炉门前注视他们的他。

男孩肌肤冷白,头发有些长,瀏海隐约盖住淡漠的双眼,整个人像是误闯鲜艳夏日的一块冰晶。

她和他对视几许,向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唇角轻扬,眸子弯成弦月,注入的糖水溢出,甜而不腻。

男孩抿了抿嘴,觉得荒唐。

能在灵骨塔这死人地笑成这样,该说她纯真还是叛逆?

少女的粉色指甲搭着一身庄严的天鹅绒裙显得格外弔诡,他竟移不开放在她身上的视线。

盛夏七月,知了一遍又一遍地叫唤。

紧接着鸟儿起飞,扑腾着翅膀,动作很大,带起的风捲起了金纸灰。

一定是四周太吵闹了,才弄得他心跳如此之快,他想。

睫毛颤了颤,孟乘渊睁开双眼。

闯入感官的是死白的天花板,和嘈杂喧天的人声。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和家属,他躺在病房最角落的病床上,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向窗外永远匆忙的白日城景。

男人唇瓣毫无血色,呼吸声浅到听不见,犹如一抹透明的幽魂。

如果在八岁那年,我就抓住你;如果在十七岁那年,我就抓住你,不让你离开——

我们现在,还需要当一隻死不瞑目的共命鸟吗?

?

两週后。

因突如其来的婚礼本就忙碌,加上大学适逢期末,裴晚曦忙得焦头烂额,新年也是糊里糊涂地过去。

这几天明明很疲惫,她却总是失眠,脑海不断涌现孟乘渊受伤和流泪的模样。

裴晚曦觉得她快疯了,想过打给崔秀妍问清楚,但每每点进通讯录又作罢。

莫名的恐惧告诉她,那个真相是她无法承受的。

于是她懦弱地心想,要是日子能过得快一点就好了。让她赶快嫁给薛景屹,终结来自过去的所有纠缠。

傍晚整理好所有试题与答题卷,裴晚曦走出青云师大,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了。

一週后就要举行婚礼,今晚她和薛景屹约好到裴家和裴华信一起吃饭。

她刚和薛景屹传完讯息,崔秀妍捎来了电话。

大概是看见薛景屹在社群网站上发了她试穿婚纱的照片,像接到她提前结婚的喜讯时一样,女人又兴高采烈地说个没完。

细雪从灰茫茫的天空飘落,裴晚曦面无表情地拿着手机走在人来人往的林荫大道上,周围是一棵又一棵高耸的枯树。

走到红绿灯前,裴晚曦望见对街的便利店,一双溼红的眼忽然浮现脑海。

她皱眉闭上眼,努力想让那双眼消失,但那双眼不仅没消失,还落了泪。

她心尖颤了下,泛起浓浓的酸。

『好啦,我知道你最近忙得很,就不吵你了,你和你老公还需要什么再和我说,我给你送去,先掛——』

「秀妍。」裴晚曦睁开眼,唤她。

崔秀妍一愣,『怎么了?』

视线定在行人的倒数显示板,直到数字从六归零,冒出一个小绿人时,裴晚曦张唇——

「八年前,我和孟乘渊私奔时,为什么我没有和他一起走?」

电话对头久久无声。

裴晚曦看着在斑马线上穿越的人流,颤抖地呼出一口白雾,「秀妍,为什么?」

电话中的女人呼吸一抖,话音颤得厉害,『晚、晚曦,你??你都想起来了?』

裴晚曦敛紧唇线,死死掐紧手机。

皮夹少了那张照片,崔秀妍不可能没察觉到端倪,只是认为她不可能想起来。

女人在对头支支吾吾许久,最后哽咽地解释:『晚曦,我对不起你,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当年和你妈说漏嘴,你也不会??』

来来去去的路人擦肩而过,裴晚曦听着崔秀妍在耳际的懺悔,视线变得空茫。

她终于明白为何崔秀妍这几年都鲜少和她联系。她本以为是因为彼此进入人生不同的阶段,过于忙碌无法空出时间,于是将友谊藏在心里。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崔秀妍会将她和孟乘渊的照片放在皮夹里。

因为愧疚。

「所以当初,我为什么没有和孟乘渊一起走?」

『那时你妈让我打电话给你,说她生病了,要把你骗回去。』

『但没想到你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还忘了一切,所以??』崔秀妍的声音发抖,『你妈就叫我顺着和她??演下去了。』

演下去?

??演没有孟乘渊的人生?

裴晚曦唇瓣颤了颤,荒唐一笑。

她犹记那晚孟乘渊出现在她家,他那时还不知她忘了他,流泪的双眼血丝满佈。

他的心尖一定颤得厉害,以为多年来艰苦的寻觅终于走到了终点,往后与她之间只剩平安喜乐。

却没想到,那是另一个地狱的开始。

裴晚曦深吸口气,让自己蓄满勇气承受她接下来的回答,「那??他呢?」

「如果我没有去,孟乘渊肯定会回来找我的??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电话那头安静数秒,裴晚曦不知崔秀妍在想什么措辞。

直到她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裴晚曦的心脏在一瞬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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