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是裴九枝先说是病的,她觉得这个理由很好用,便直接承认了。
秋绪是个聪明人,她借着把脉,在乌素手上写。
“那……我就随便给你开个方子,帮你作证,这确实是怪病,对吗?”
乌素对着她点头。
“这样是在欺骗九殿下。”秋绪看着乌素写道,她有些犹豫。
“我……很难保证在九殿下面前能保持冷静,说出谎话。”
“那……不骗他也行。”乌素只是尽力想要保住自己秘密,实在保不住,她也无可奈何。
“你跟他说吧,但我怕他会害怕……或者生气。”
乌素笨拙地整理着措辞,她想象不到自己身份暴露带来的后果。
“这……”秋绪的手指点在乌素腕心处,她的眉头微蹙,显然还在犹豫。
此时,屏风后传来敲门声,秋绪回头望去,在乌素手上写:“有人敲门!”
乌素慌得手都缩了回来。
“秋大夫。”裴九枝提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未婚妻的病,如何了?”
他如此说着,便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乌素没听到声音,就愣愣地看着裴九枝,她小声唤:“小殿下,病还没看完。”
裴九枝坐在了她的身边,他高大的、沉沉的身影压了下来,惊得乌素往侧旁躲了躲。
但她没能躲太开,因为他的手迅速将她的腰给紧紧揽住了。
秋绪没见着他们在桌后的小动作,她低头看着乌素的手腕,还有些犹疑。
到现在,她到底要不要帮乌素隐瞒?
裴九枝的声音在秋绪耳边适时响起:“秋大夫,她的病需要治疗吗?”
“她不——”秋绪有些心虚,险些脱口而出“她不是人”,但她又马上住嘴。
“不需要治疗?”裴九枝将她的话给补上。
秋绪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面对裴九枝——九殿下,她的神经紧绷。
在他凛然的目光下,她甚至不敢说假话。
但她现在,只需要点头,就能帮乌素隐瞒了。
于是她点头。
裴九枝冷然的眸掀起,他对秋绪说:“好。”
“你给她开些养神的方子便是。”他捉住乌素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颤抖的手,如此说道。
“嗯……”秋绪低下头,开始认真写方子。
还好,还好帮她隐瞒住了,没有一不小心说出真相,秋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们两人对话,乌素是一丁点也听不见,但她能感觉到秋绪的情绪很紧张。
于是连带着她也紧张了起来,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毕竟让一位普通人在小殿下面前说谎,也是挺困难的。
但乌素需要有人帮忙证明她现在所呈现的异样是病,她说要努力假装成一个普通人,就会努力。
秋绪将方子交给裴九枝,他浅浅看了眼,便道了谢。
她对乌素点了点头,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安神的药方交由许陵,让他去负责给乌素抓药。
乌素还是不知道小殿下和秋绪之间的对话细节。
见人离开了,裴九枝牵着她有些颤抖的手,慢悠悠地写字:“乌素,冷静一些。”
乌素对着他眨眼,长睫不断掀起又落下。
她没了听力,缺少一个感知外界的途径,人便会变得有些不安。
裴九枝拍着她的背,让她的情绪缓下来。
这里是书房,他随手取来桌上的信——是乌素从靖王府里带过来的信。
之前乌素让他看,他也就都看了一遍,信上写了很多琐碎小事,有几件乌素还没做。
“我陪你?”裴九枝将那叠信纸递到乌素面前,让她抽一张。
乌素一般是做完一件陈芜的愿望,便收到一点阴阳能量。
她之前吸收了芸妃临死前的阴阳能量,现在不太饿。
所以她也就存着这些信,暂时没去碰。
她打算等自己目前吸收的阴阳能量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来动她的“储备粮”。
而且信上有许多她以前做起来很困难的事情,现在却轻而易举。
但既然小殿下说要陪着她,她也不好拂了他的美意。
于是,乌素从里边抽了一张信纸出来。
信上,陈芜写:“奶奶,我今天和朋友出去玩了,我们一起看了灯,去云都北边那家最有名的馄饨摊尝了馄饨,那里排了很长的队伍,我等了很久才等到,真好吃啊。”
现实里,陈芜是没做过这件事的,她的工作太累,哪里有时间让她去排队吃什么馄饨?
当然,她也没有朋友陪着她去。
这张信上的内容,乌素之所以还没有完成,单纯就是因为她也找不到那个所谓的“朋友”。
她之前试图找过卫郦与林梦,但她们都拒绝与她出行,所以这个简单的小愿望便暂时搁置了。
乌素看着信上的内容,看着她的小殿下,小声说道:“小殿下是朋友吗?”
“不是。”裴九枝在她手上写。
乌素抿抿唇,她有些失望。
“再过几十日,便是夫君。”他给乌素写,“我与你的关系,比朋友亲密上千百倍。”
“我……等于是几千几百个你的朋友。”裴九枝开始了离谱的换算。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乌素恍然大悟,猛猛点头。
她牵起裴九枝的手说道:“那我们走吧。”
裴九枝与她换了衣裳,便准备出行。
他在衣橱里给乌素挑了件淡紫色的衣裙,让她穿上。
乌素对自己应该穿什么没有太大的要求,一般小殿下给她穿什么,她就穿。
她将这紫色的衣裙套上,出了房门,便看到裴九枝穿着与她同色的衣裳。
他今日的衣袍也是淡紫色的,袖摆处缀着金色的刺绣,紫金的配色优雅贵气。
而乌素穿着的淡紫裙裳,则似乎给一片黑白之气染上了颜色。
这让她那张平淡柔和的面庞,也有了些许容光艳色。
裴九枝站在乌素身前,朝她展开自己拢着的掌心——里边躺着一对熟悉的珍珠耳坠。
没人提,乌素是懒得主动戴首饰的,她的耳垂下空荡荡,正好佩上这对耳坠。
裴九枝低了头,让乌素先把脑袋侧到一边去,他仔细给她戴上。
金属的凉意贴在耳上,乌素的颈后泛起一些鸡皮疙瘩。
裴九枝似乎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变化,又起了些坏心思,朝她的颈侧吹了吹。
乌素果然像乌龟一样,把自己的脖颈缩进衣襟里。
裴九枝低声笑了,乌素听不见他的笑声。
她只是懵懂地看着他的唇角翘起,露出一个勾魂摄魄的、仿佛是冬季坚冰消融的微笑。
啊,不管看过多少次,乌素还是会不由自主在内心感慨。
小殿下笑起来,十分好看。
或许是他不常笑,所以这笑意就显得格外美妙珍贵。
他们出行没坐马车,甚至于,裴九枝出门还躲着日月阁里守着的人。
他身负长剑,跨上白马,单手将乌素也给抱到了马上。
“走。”他抱着她,在她手背上写。
“好。”乌素点头。
白马在晴朗白日里慢悠悠地跑过大街小巷。
乌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