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高的官职,再重要的身份,那不也都只有一条命吗!想杀我还不容易?在我吃的喝的里下多点儿巴豆,我就能与世长辞了!”
朗沪宁实在是压抑太久了,他简直要疯了!
他每天都怀疑这里的人要害他,吃不香睡不香,夜夜惊梦,还要大量用脑去完成皇帝的任务,他真的太难了。
朗沪宁并没有说自己有多难,但沈玉耀明白。
她已经从朗沪宁那一头稀疏长发中看出来了。
“好了,朗大人快快起来,若是被其他人瞧见,有辱斯文。”
沈玉耀一下戳中了朗沪宁的心,或者说,每一个身居高位的大臣都还是比较要脸的。
在上司面前哭,和在一群人面前哭,差别巨大,朗沪宁选择乖乖听话起来。
等朗沪宁平静了心绪,沈玉耀看了眼元石陆,让元石陆进来。
元石陆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走了进来,早知道朗沪宁来了,他就不来了。
“朗大人,究竟发生何事,让你如此悲愤?”
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指望太女开口,元石陆干脆接过了问话任务,全程非常的自觉。
朗沪宁平静了一下情绪,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起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那还要从他刚从京城出来说起……
“朗大人,太女时间门宝贵,请长话短说。”
刚从京城出来?那都几个月了,元石陆只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威胁朝廷官员,甚至让一个朝廷命官被吓到当着沈玉耀的面哭!
被打断后,朗沪宁有点儿不高兴,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时间门跨度到他已经住进丁家。
话说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因为晚上吃的有点多,就自己一个人到处溜达,那天的海真好看啊……
“朗大人,长话短说。”
元石陆真是服了,这个朗沪宁个人能力很强,但很多年都没有升官的原因终于找到了,让他说一个话题,他这都快绕到哪儿去了?
“行行行,我长话短说,那天我溜达的时候,看到有不少人从丁家后门出去,消失无踪,我就想着肯定有问题啊,但我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官,我也不敢上前去看,所以我想着明天再去……”
元石陆听的额头都要冒青筋了,“朗大人,太女与在下,对你个人的想法并不是很想了解,请您长话短说。”
朗沪宁怒了,他已经够长话短说了,他都没有用五百字描述当天晚上的月光多么美,海面多让人惊艳,那幅画面是真的很好看!
竟然还让他短说短说,行!
朗沪宁气的扯了扯脸皮,木着眼神吐出一句话来。
“我看见有人在运大量的白银到船上,还有许多奇珍异宝,那船入海后就不见了。”
这就对了啊!元石陆立马问道:“何人?”
朗沪宁看了眼一直在静静注视着他们的沈玉耀,那个人的身份在嘴边上上下下好几次,就是不太敢说。
“直说无妨。”沈玉耀意识到,那个人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丁家,准确来说,是郑家人。”
“郑家?郑家明明都已经……”
之前太子和皇后先后去世,贪污赈灾银两的事情被掀出来,皇帝直接抄了郑家,还问斩不少郑家人,剩下的人也都已经被流放。
怎么会有郑家人在距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偷运钱财?
“郑家人有很多还活着,宫里不就有一位郑家人吗?”
朗沪宁既然已经开口,自然就不会停下,反正他都已经这样了,索性将知道的事情都说出去。
然后爱咋地咋地!
元石陆闻言立马转头看向沈玉耀,沈玉耀沉着脸,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沈玉耀能想什么?她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没想到她当上太女后,第一个要收拾的竟然是太后!
离谱啊,太后平日里清心寡欲,看着就跟真的入道忘俗了一样,怎么还庇护郑家人干这些事呢?
或许沈玉耀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太后,不管是原主,还是她。
安宁宫,太后居所。
太后刚送走来请安的妃嫔,有些疲惫的靠在软塌上。
青珍从外面进来,为太后端了一杯茶,放到太后手边。
“娘娘,喝口茶吧。”青珍轻声说道。
太后摆摆手,示意不用。
“太女离宫几日了?”
“娘娘可是想太女了?算算时间,不过两日罢了。”青珍轻笑,顺从的将茶杯收下,随后走到太后身侧,伸手为太后轻轻揉捏额头。
太后深吸口气,“人老了真是不中用,每日身子都不爽快。”
“娘娘,可需叫医官过来看看?”
“不必了,左不过就是那几样,让我少思少虑,我倒是想要少思少虑。”太后猛地睁开眼,“可那群人没有一个能让我少思少虑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娘娘,基本已经办妥了,只剩下些许人还留在那边,等最后一艘大船开走,一切就尘埃落定了,娘娘日后再也不用操心他们的事情了。”
青珍很是心疼太后,她家娘娘这辈子过的可真是苦啊,世人都说托生到富贵人家好,可若是真的好,那为什么太后这一生都不能随性一次,一直为人所控。
太后复又闭上了眼睛,幽幽一叹,“是我对不起皇帝和太女,也对不起先帝。”
“娘娘千万别这么说,生恩养恩不得不还,于您如此,于陛下而言,亦是如此。”
太后要回报郑家,皇帝要回报太后。
郑家求到太后头上,怎能直接拒绝呢,皇帝做事未免太绝了,那可是他的外家,也是他妻子母亲的母族,怎能直接下令赶尽杀绝。
杨家都能留一息尚存,偏偏不给自家一口喘息的机会,青珍想想都觉得心寒,而且皇帝如此做,太女从未给郑家求过情。
青珍每每想到太女给太后尽孝时的乖巧模样,就觉得有些可怕,看上去那么乖巧可人的孩子,下手却极其狠厉。
不管是对太子皇后,还是对敬王,哪怕是对上申王,沈玉耀都没心慈手软过。
“她此番去的就是那边,哀家真的很担心,她会发现什么。但是回过头来想想,发现了也好,郑家也好,其余人也罢,早就是该入土的老古板,最后就该同哀家一起下去,留着又有什么用处。”
“娘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还年轻呢。”
青珍的目光扫过太后花白的头发,眼圈微微泛红。
太后疲惫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时光静静流淌,带走了太多太多,参与过那些恩怨的人,大多已经变作一捧黄土,还有什么好挂念的呢?
海风吹佛,带来微微的腥味,同时也让人脸上有些刺刺的疼痛,沈玉耀登上礁石,向远处看去,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有海鸥低空飞过,鱼儿跃出水面就成了鸟儿的猎物。
“真美啊。”
沈玉耀由衷感叹。
“怪不得朗大人多次提到,他夜晚行于海边,被美景迷了神。”
于三想起上午朗沪宁讲述发生什么事时,被元石陆打断好几次的感叹,有点儿想笑。
能让于三记到现在,可见是真的戳中了于三的笑点,沈玉耀轻轻摇头,“没想到教习也有如此促狭的时候。”
“属下放肆了,请殿下恕罪。”
于三连忙请罪,她好像确实有些失礼,朗沪宁不管怎么说也是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