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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18 / 20)

再醒来时,宣明殿内生产的血腥气已散干净。陆存梧正拧着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有没有哪里不适?”他问着,还想去抱一抱她,却终究怕牵扯到她痛处,只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

“没有,只是有些累。”姜鸢反握住他。

男子掌心温热,安全感十足。

“孩子。”她累极了,连讲话都是气音。

“还不快抱二皇子来!”岚烟转头道。

新生儿很快奶娘抱来,看起来皱皱巴巴,可奶娘还是讨喜的道:“殿下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朕与皇后的孩子,自然是有福气的。”陆存梧直到此时才隐隐显出开心来。

“稷儿呢?”姜鸢又问,“看过弟弟没有?”

“看过了,孩子还小,朕没让他进来,怕扰了你。”陆存梧答着,摆了摆手让室内的人都退出去。

“人常说,刚生育过的妇人心肠软些。”陆存梧慢悠悠着说,视线与姜鸢纠缠。

“陛下想做什么?”姜鸢顿觉好笑。

“先前微微要帮贤妃,之后又成全贵妃。”陆存梧凑近了道,“皇后这样心怀天下,何时才有空疼疼朕啊。”

“又乱讲。”姜鸢彻底笑出声来。

“事实如此啊。”陆存梧柔声道,“为了让皇后别再想着为人牵红线,不若朕遣散内宫吧。”

姜鸢闻言一愣。

陆存梧依旧说下去:“余下的不过几个美人,她们若愿意就可返回本家,若不愿意也可去道观与葛太嫔作伴。”

“朕不会再立任何妃嫔,朕之余生,只托付给皇后了。”他眼中爱意浓稠的像是要溢出来,傍晚的夕阳斜斜映照进室内,温馨柔和。

延昭二年五月十五,武帝公告天下。

诏书内明言——朕与皇后相识多载,白云观初见而相悦。居东宫时欲尚后,五王少、未有知,亦求之。先帝好兄弟,遂不允。朕与皇后同历千险,皆属无所离。情深如许极难得,朕无甚奇珍可予皇后,惟散遣内宫,与后偕老。自今以后,凤谕如朕旨,凤驾所至如朕亲临。

坐拥天下的帝王说他没什么珍贵的东西能给他的皇后,惟愿与她偕老一生。

然后他与她并肩而立——

「凤谕如朕旨,凤驾所至如朕亲临」

待内宫中的莺莺燕燕被陆存梧处理干净时,姜鸢也顺顺当当的坐完了月子。

皇子的洗三礼姜鸢并未亲见,只听岚烟转述说阵仗很大、极尽恢宏之能事,满朝文武都说了一箩筐的吉祥话,也奉了不少物什于御前。

岚烟这一个月来都披星戴月的安排宫内事宜、无不尽心,连眼下都乌青一片,脂粉都遮不住,于是姜鸢舒舒服服的沐浴焚香后,给她放了一旬假期。

所以此刻于宣明殿内回话的是澄霄。

“有诰命、品阶的夫人几乎都递了帖子拜宫,随帖子来的东西也登记造册,请主子过目。”澄霄招呼小宫女捧了礼单来,又道,“陛下吩咐不必尽见,主子瞧哪个顺眼挑着叫进宫来说说话、解个闷儿也就得了。”

尚膳局进了四碟子甜品,糖蒸酥酪搁在白玉盏里,桃花酥小小巧巧的摆于景泰蓝珐琅彩的小罐中,杨梅混着荔枝、白里透红的压成汁水盛满了斗彩葡萄纹高足杯,粉釉荷花美人盅盖得严严实实,尚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姜鸢拿着小汤匙舀了一口乳酪,待香甜的奶气在唇齿间荡漾开后,她问道:“四王府送了什么来?”

“中宫诞嫡子,王府应进的礼单都有定制,四王妃并未逾矩献重礼,但确有形制外的物件送进宫里来了。”澄霄翻开厚厚的礼单,很快找到了那一页,麻利回答,“是松烟徽墨,描金图画、胶质均匀,不过绘的样式奴才不认得。”

“取来瞧瞧。”姜鸢心情不错。

装着墨的锦盒很快被捧来,于姜鸢面前打开。

「是长尾鹡鸰」

姜鸢看的真切,笑道:“她倒会选。”

诗经有言: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亦叹。

毛传也说:脊令,雍渠也,飞则鸣,行则摇,不能自舍耳。急难,言兄弟之相救于急难。

郑笺更讲:雍渠水鸟,而今在原,失其常处,则飞则鸣,求其类,天性也。犹兄弟之于急难。

“兄弟情义啊。”姜鸢叹了一句。

澄霄语带不屑,道:“陛下千里北伐不见他帮衬,如今五王爷遭难,他倒想起哥哥弟弟来了,真难为他。”

“到底是一母同胞。”姜鸢抚了抚那墨,“遣人下谕,就说四王妃这墨选的极合本宫心意,从库里捡些物什给四王妃回礼吧。”

“娘娘。”澄霄撇了撇嘴。

“去吧,”姜鸢笑着吩咐,“东西太多本宫也吃不下,把那碟子桃花酥带下去你与玉蟾分着吃了吧。”

澄霄素来嗜甜,闻言这才又高兴些许。

四王妃非常上道,前脚领了赏赐,后脚就从封地启程、进京谢恩了。

“上次见娘娘还是前年年宴,娘娘风采如旧,丝毫看不出刚生产过的样子啊。”四王妃笑意盈盈的说着话。

姜鸢也笑:“这都是托陛下洪福。”

“是啊是啊,”四王妃颔首,“陛下乃天子,于战场之上无往不利,又得添龙裔,实在是圣帝明王。不知妾可有幸瞧瞧小皇子?”

“玉蟾。”姜鸢扬声唤人。

刚满月不久的孩子什么也不懂,于襁褓之中昏沉的睡着被抱进内室。

四王妃有意避嫌一般,虽起身凑近了去看,却并未伸手抱,只笑着夸道:“小皇子这般的健壮,实乃皇室之福啊。”

提起孩子,女人们总是柔和些。

姜鸢不再言语,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

“妾来的匆忙,也没什么能给小皇子的,静春。”四王妃唤了自己身后的侍女,那侍女低眉顺眼的打开手中捧着的木盒。

“这个足金祥云嵌红宝的长命锁项圈还是王爷出生时先帝赏的,送与小皇子正合适。”四王妃继续说道。

只看了一眼便知道确实是好东西。

“王妃疼他。”姜鸢领情。

“孩子嘛,总是捧在手心上的。”四王妃和颜悦色着说话,语气如同寻常百姓般,“妾家里孩子多,哥哥弟弟寻常打闹着,总是跌了这个、摔了那个的,吵架斗嘴、磕磕碰碰个没完。”

她与姜鸢四目相接:“皇长子殿下也常与小殿下一处玩吧。”

婴儿就在此刻醒转,不管不顾着嚎啕大哭起来。

“稷儿倒是想和弟弟玩,”姜鸢看起来表情颇有些无可奈何,“可王妃你看,这孩子还这样小,十次里有九次见了哥哥就哭个没完,即便这样,稷儿还是乐此不疲的来,当真是极喜欢弟弟的。”

四王妃眼中有光亮起来:“兄弟嘛,大多是情义深重的。如今虽没什么话可说,大了渐渐就好起来。”

“本宫瞧着倒是小着好,若年岁大了,你算计着我、我算记着你,防着这个、躲着那个,才真是没趣儿。”姜鸢把婴儿抱在怀里哄,声音不大不小的稳稳传进四王妃耳朵里,“王妃说是也不是?”

婴儿哭声减弱,四王妃眼里的光却暗了下来。

“本宫听闻南直隶今年洪灾有些严重?”姜鸢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四王妃抿了抿唇,接道:“妾,并不过问王爷这类封地政事的。但一路走来,瞧着似乎……并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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