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汤药不断,温养得当,我也没有多脆弱,不会说几句话便要昏倒。”林元瑾雪白的指尖摩拭着瓷杯,转而抬眼对上崔夷玉的眼眸,缓缓扬起笑容,眸光如曦,“殿下觉得我为何费神呢?”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林元瑾这般连身边放了多少细作都不在乎的人,今日愿意费心神当众与朝廷命官争执,难道只是为了表现出夫妻关系和睦,太子妃对太子的深情吗?崔夷玉静静地与林元瑾对视,如此距离甚至看得清她微晃的墨色羽睫,如累金雕琢的瞳孔,专注地映照出他的模样。亦或者说,是太子的模样。明烁的灯光如金纱披在林元瑾的身上,为她漆黑发丝镀上一层浅金,周身锦绣金饰未曾夺走她半分瑰丽,倒衬得她更为矜贵,且高不可攀。崔夷玉眸光一顿,迟缓地垂下眼,生涩地避开了在空中触碰到的视线,浅笑平淡无波:“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自成佳话,太子妃聪慧,孤心甚慰。”林元瑾眨了下眼,定定地看着少年侧颜。她越是与崔夷玉说话,便越能感觉到他那规整而疏离的语句下的冰凉感,好似寒冬之冰,透亮又锋利。崔夷玉自诩权贵手中沾满污秽的工具,但林元瑾却觉得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干净。“哦。”林元瑾似无事发生般转回头,低头抿了一口茶。茶水稍稍有些凉了,显出了几分涩感。宣阳宫外传来太监尖利的通报声。一众太医刚至,就立刻被宣进了殿。因为今日有太子宴席,帝后以及百官命妇皆在此,上下警惕,除开此时去其他宫里的太医,到场的太医也不少。为首的正是前日给林元瑾诊过的院正,视线不偏不倚,对一旁跪地的孙太医视若无睹,领着身后五位太医齐齐行礼。“有人当众上奏言朕之皇子身子有恙,朕甚是忧心,急召你们来诊个究竟。”皇帝说着,给一旁的李公公递了个眼色。李公公连忙应下,抱着拂尘匆匆走下去,走到几位太医身前,而后各自引了两位太医给崔夷玉与二皇子:“太医们莫要介怀地方,务必心无旁骛,好好诊断。”他们特意没将因果说明白,只让太医把脉。崔夷玉和二皇子都大大方方地拉起一截袖子,露出手腕搁在太医眼前,任由他们闭眼慢慢听脉象。两位看完,和另外两位互换,最终由院正各自听完,几人困惑地一对,恭恭敬敬地禀告皇帝:“陛下,两位殿下身体安康,年轻气盛,没有病症。”孙太医怔愕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似乎未曾想过自己的同僚竟会诊出如此不清不白的脉案。皇帝“嗯”了声,平淡地看向孙太医和邓郎中,沉声:“你们可还有话要说?”眼见铡刀就要缓缓挪到他们头上,孙太医大汗淋漓地开口:“太子殿□□虚,这三月用药不断,近日更是饮了虎狼之药,你们可仔细诊了?!”院长先是一蹙眉,未曾想过自己会被当众质疑,只抚了抚胡子,意识到这是一桩什么案子:“太子殿下身强体壮,未有用药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