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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槿花一日自为荣(1 / 2)

&esp;&esp;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沉下去,水面像柔软的丝绸,踏出的每一步都被刚好承接。

&esp;&esp;雾气像云纱一样盖住她,视线里只有脚下的范围,不知走过多久时间,一节硬白的圆润显露在眼前,复杂的纹路在上面显现,她想要看清细节,却怎么也看不清,似有道禁制隔绝她的认知。

&esp;&esp;她顺着凹痕爬上硬白的高台,顺着脚下凹凸不平的刻痕看去,纹路从四面八方向中心汇聚,心中的指引愈发强烈。

&esp;&esp;可行进步履却受到了明显的阻碍,是谁在阻碍她?

&esp;&esp;这不重要,她不会为此停下脚步。

&esp;&esp;她默默回答着,每走进一步,眼前就闪现过一些片段,是她救助的幼鸟丰满羽翼展开了翅膀飞于蓝天,是枫树的果实在风中自在飘落,是她本身在阳光下奔走,景色在不断变化,她一直在金光灿烂中。

&esp;&esp;女子被眼前的片段吸引,不知不觉冲破层层阻碍走到了中间,忘记了是前进一步就有美好的景象,还是先有美好的景象才能让她前进一步。

&esp;&esp;又兴许是相辅相成。

&esp;&esp;脚底骤然炸开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意识如潮水般迅速归拢,柳蕴初看见了那个阻碍她的人是谁。

&esp;&esp;惯常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出现一道道裂痕,像平静的湖面投进一颗石子,他的身姿依旧风雅如兰,但柳蕴初注意到他发抖的手指在迅速崩裂显露出无数枝蔓。

&esp;&esp;可那无数的枝蔓从蕴初虚化的身体穿过,怎么也触摸不到他的心上人。

&esp;&esp;他的眼神慌乱无措,像迷路的稚童:“蕴初……过来我这里,走过来好不好?”

&esp;&esp;青衣人影摇着头,声音支离破碎。

&esp;&esp;柳蕴初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他,她站在原地愣神地任由鲜血从划破的伤口流出,淌过立在身侧的木棍。

&esp;&esp;立时,桓翳的瞳孔妖异的猛缩,以祭坛为中心一阵白光冲入黑夜,青色的身影被瞬时移出祭坛。

&esp;&esp;远处破晓在即,而祭坛中心,柳蕴初虚化的身体已然凝实。

&esp;&esp;下一瞬祭坛外地动山摇,粗如河宽的藤蔓贴着展开的阵法屏障蜂拥窜动,桓翳的绿眸漫上暗涌的绯红,那双总是温柔似水的眼睛此刻布满绝望,眼神从不可置信逐渐变得疯狂。

&esp;&esp;“柳蕴初,走过来好吗?从里面走过来……不要离开我好吗?”

&esp;&esp;他的声音变得像不再好听,像怪物一样嘶哑,充满扭曲的痛苦。

&esp;&esp;可柳蕴初却双眸酸涩,梗着干涩的喉咙落下泪。

&esp;&esp;能让桓翳这样失态,说出这样的话,她也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祭坛,误打误撞找到离开的方法了。

&esp;&esp;被鲜血沾染的木棍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化作碧光严丝合缝嵌入祭坛一道道纹路,蕴初隐约明白,嵌入完成时,她就要留下桓翳一人了。

&esp;&esp;“对不起,桓翳。”柳蕴初望着层迭缠绕,将阵法屏障环绕得密不透风的恐怖藤蔓,捏紧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esp;&esp;“我终究是要离开的。”

&esp;&esp;“蕴初,回来……外面危险。”桓翳用尽所有法力,手段也无法撼动阵法的屏障。

&esp;&esp;此时此刻的阵法,祭坛,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形态。

&esp;&esp;陌生到恐惧,他又一次尝到了失去的恐惧。

&esp;&esp;小小的人影站在偌大的祭坛,直入云霄的阵法光芒间,面对数倍于己的妖躯,她在这种视角下第一次产生想和桓翳好好对话的想法。

&esp;&esp;“这里一切都很好,桓翳也很好。”

&esp;&esp;柳蕴初的声音很轻,如一片落叶滑入水中。

&esp;&esp;“但我在这里,生命像是凝固,日复一日却没有流动。桓翳,我在你的手中就像小麻雀。”

&esp;&esp;“我以前不明白麻雀为什么不像其它的鸟类一样好救,明明是好心救助,却会因为气性大而死亡。”

&esp;&esp;“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太过弱小的生物,面对一次鞭炮,一次庞然大物的接近,都会触发本能的生存危机,应激甚至死亡。”

&esp;&esp;即将奔赴未知,她是害怕的,她不知道外面有什么。

&esp;&esp;幸运点能到贺知旌的世界或者她原本的世界,不幸的话也许被坠神谷的未知禁制抹杀或者随便落到哪个旮旯里。

&esp;&esp;“我在这里,和关在笼中独自面对人类的小麻雀没什么不同。”

&esp;&esp;但是,她愿意赌上所有勇气主动获取一次可能,是头破血流卡死在笼子上,还是成功飞出笼门,就看命运的回复吧。

&esp;&esp;即使错误,她也愿意付出代价。

&esp;&esp;“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哭……”一遍遍的诱哄在声泪俱下中渐渐绝望止息,他干哑像开裂的地问道。

&esp;&esp;女子抬手接住落入掌心的眼泪,涩意涌动模糊了所有光线,声音如同利箭刺破天幕,东方既白。

&esp;&esp;“可能我也舍不得了。”

&esp;&esp;舍不得,但她不该沉溺于此。

&esp;&esp;桓翳闭眸,狰狞的神色上似哭似笑,显露阴鸷的恨意。

&esp;&esp;第一缕晨曦照在遍覆的藤蔓时,却像是没有碰见一般穿透阵中,霎时阵光凝实成刺目、湮灭一切的白光与森然浩荡的法力碰出激烈的震荡,漾出的波纹碎山裂石,最后白光没尽所有色彩,一息后平静归于废墟之中。

&esp;&esp;祭坛的虚影荡去,河面上横亘铺满了许多枝蔓,河下是熟悉的祭坛模样,水流依旧穿行而过。

&esp;&esp;立在河岸旁的身影巍然萧索,他的头发到衣裳下的枝蔓再无碧青光泽,泛着枯黄无力垂落,恍若行将朽木。

&esp;&esp;起初,他是恨的。

&esp;&esp;她用着他的骨干,用着他的怜惜,开启了祭坛阵法。

&esp;&esp;上一秒还在对他说给她一点时间,下一秒就毫不犹豫,赌上性命也要离开。

&esp;&esp;日月更替,桓翳伫立河岸不知疲倦,他想如果她出现,他一定会杀了她。

&esp;&esp;但有一日他在河水中看到自己沧桑无光的枝条,头发,他心慌得发疯,可他无论如何施法,修炼,他都不能恢复翠绿的本体。

&esp;&esp;凡人皆好颜色,柳蕴初还会喜欢他吗?

&esp;&esp;他惶惶不安的躲回霄梦山,躲回那间小楼,抱着她的衣服,她的被褥,一遍遍在二人缠绵的每一寸角落,寻找她的气息。

&esp;&esp;他问尽了不存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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