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辞看着陆约的保姆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转身朝另一旁走去。王彦见祝星辞过来,连忙下车迎上前,从陆约手中接过了他的行李箱。
“辛苦你了,”祝星辞朝对方点点头,“总是麻烦你来接我。”
“没事没事,”王彦笑着替祝星辞打开车门,难得有勇气给这位一贯不苟言笑地前任老板开了个玩笑,“难得可以上班时间出来放松,我还得感谢祝总给我机会摸鱼。”
王彦说完这话,就看见祝星辞唇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他发现自从祝星辞摆烂罢工去追妻后,面部表情丰富了许多,偶尔还会和他们开两句玩笑,相比之前那个精密的工作狂,相处起来要轻松太多了。
王彦将祝星辞的行李箱放入后座,刚回到车上,就听见后座的前老板问到:“最近云归怎么样,工作上都还顺利吗?”
“比之前好些了,一些基础的问题能听懂了,复杂一些的还需要再学习,”王彦犹豫了片刻,还是实事求是道,“小祝总他真的不是这块料。”
祝星辞闻言,也点了点头:“确实有点难为他。”
“祝总你真的不再回来了吗,”王彦在后视镜中对上祝星辞平静的眼眸,试探着问到,“这个季度总体业绩大幅度跳水,下面各子集团基本都在吃老本,没什么新业务扩展,董事会那边意见有点大。小祝总他想问题比较简单,心思都挂在脸上,下面的人有时候哄他几句他就信以为真了,踩了别人给他做的套也不知道……”
祝星辞一直没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头看着手机。王彦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他看不明白祝星辞在想什么,但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他总归是品出了几分,对方这是嫌他过界了。
王彦顿时一个激灵,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忽然反应过来,不管后面坐着的这位现在学会了几种表情,可他依然是祝星辞,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不屑对下属解释自己行为的祝星辞。
王彦闭了嘴,只闷头开车。就在他心惊胆颤了一路,琢磨着怎么弥补自己和前老板之间的信任关系时,祝星辞忽然开了口。
“可能会回来吧,这得看陆约让不让我上班了,”祝星辞将手机收回兜里,视线从后视镜中和那位跟了他八年的助理对上,第二次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只是就算回来了估计也不会和之前一样了,得按时下班啊。”
“我们这种家庭,钱够用就好了,多了反而容易起祸事,”在王彦不可思议的震惊中,祝星辞目光转向窗外,似在和他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所以我也不指望云归有多大能耐,能替我分担一点工作,守好现在的家业,也就够了。”
祝家老宅占了整整一座山头,山脚下是一座新修的极大的三层庄园,住了些没有分出去的本支旁系的祝家子孙,日常祝宅的宴请会客也均在此处。
沿着公路开到山顶,则是更威严的祝家祖宅。早年长住于此的只有祝家上代家主,也就是祝星辞的爷爷祝兆华,但自从三年前中风瘫痪后,祝星辞的父亲祝博远作为独子,为了尽孝,就带着妻子搬了回来。
祝星辞这一辈有姐弟三人,均在城外有自己的房产,除了最小的祝云归时不时回来陪父母外,其余二人均只在特定的节假日回这儿。
但今日非年非节,祝星辞刚进正厅,就看见一家老小正挤在一块,正其乐融融地看心动预约的第二期重播。
祝星辞脚迈进屋子的那一刻,电视上正播放到陆约做早餐那天,他们剩余一群人在大厅上做游戏决定谁先进厨房,祝星辞一眼看过去,就是他被一群人蓄意针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的场景。
……合理怀疑这群人是故意等他的车往山上开了才开始播放的。
先入耳的就是祝云归那笑得音调都变了好几度的可怕音效:“哈哈哈哈哈我第一次看见哥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哨声一响所有人都冲上去摁住他,茫然无措哈哈哈哈哈,果然事业上太霸道的人都得吃一吃爱情的苦。”
……亲弟弟。
祝月隐冷冷开口:“连个板凳都抢不赢,白长了那么大高个儿。”
……亲姐姐。
“星星这孩子从小就不爱笑,从上幼儿园起和小朋友们就处不来,”杨悦霭女士忧心匆匆地叹气,“本来还以为和东东他们几个玩在一起后能好点,结果还是这样成天跟老头儿似的板着脸,难怪在一起玩时人家都先联手对付他。”
……亲妈。
“哼。”坐在轮椅上的祝兆华歪着脑袋流着口水,中风让他连话都说不太清楚,却也不妨碍他在这“其乐融融”地对这个大孙子挑刺。
祝星辞有些无奈,他走上去:“你们怎么把爷爷也推出来了。”说着招来护工,交代对方给老头更换个干净的围脖,并在脖子上多垫个枕头,把脑袋抬正了一些。
“他自己要出来的,为了看看是个什么男妖精把他大孙子迷得神魂颠倒,”祝博远看了祝星辞一眼,“回来了也不先叫人,你爷爷说的没错,果然是个逆子。”
“逆子那是说你,”祝星辞并不上套,自从他出柜,父子的关系就一路紧张,对这种每次回来都要呛上几句的场面他应付得已经很熟练了,“我最多算是有样学样吧。”
祝博远被气得瞬间喘气都重了几分,可他回头看了一眼座椅上中风的老爹,却无法反驳。
三年前祝星辞出柜,震惊了祝家祖孙三代。
祝兆华那会儿还没正式退休,正以幕后大佬的身份对着沁云搞垂帘听政那套,听闻最有出息的孙子不打算给家族生继承人,当场震怒;祝博远倒是不在乎什么继承人,他就单纯不理解为什么儿子是个小众取向,但他在家里一贯没什么话语权,所以除了想起这事就要念叨上几句,倒也没做出其他什么过激举动;至于祝云归和祝月隐,纯粹是觉得这个兄弟人不可貌相,看着一本正经,没想到走的路子那么花。
暴怒中的祝兆华说要收回对方对集团大小事务的决定权,除非他悔过自新老老实实去和世家女儿们联姻,生个优质曾孙继承皇位,否则别想再从家族里拿到一分钱。祝星辞是一脸的无所谓,当时的他虽然刚拿到集团的管理权,但读书期间早就尝试过创业,成绩虽然比不上沁云多年积累,但也是欣欣向荣前景大好。
祝兆华见威胁不了他,以为他是仗着自己能力强有恃无恐,便真动了换掌舵人的心思,可他只有祝博远一个亲儿子,而这个亲儿子本职工作是个历史系教授。相比于夜夜流连于各大会所小姐姐们的短裙之下的小孙子祝云归,他觉得古板守旧的历史系教授至少憨厚老实。
可历史系教授不愿意,他毫无经商天赋,也不愿为了家族放弃个人的爱好,当年他婚后早早生子,就是为了让儿子替父从商。祝星辞从小就是承载着他的殷殷期望长大,他想不通有什么理由要把祝星辞做得好好的工作丢给自己。
祝兆华看着一身正气的儿子,怒火攻心,一声“逆子”喊出口后,下一刻就瘫了。
那之后祝兆华再也没能站起来,也再没能完整地说出过一句长句子。祝博远怀着内疚带着妻子搬回了老宅,而祝星辞正式掌权,承担起了整个祝家这一辈的责任。
祝博远管不了大儿子,颇有些气恼地把视线转回了屏幕上。
这时镜头已经转到了陆约给祝星辞开小灶投喂虾饺的画面。祝云归偷笑着跟祝月隐咬耳朵:“你看这家伙的表情,明明心里都高兴地要起飞了,还能装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太坏了太坏了。”
“难怪猫猫不想答应他,换我也不答应,”祝月隐说,“为了享受老婆的偏爱就放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