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的残忍一幕。

海豚在戏耍人类。

驯兽师几次抵达岸边的时候，海豚像是捕猎中的猫，悄无声息地靠近人类，瞬间将其拖回水中。而观众和主持人自始至终只觉得这是表演的一个环节。

直至最后，驯兽师已经没有体力，一动不动在水中任由海豚抛起坠落，沉入鱼缸底部。或许是表演时间过长，岸上的其他人这才发现危机。

机械帷幕如一块遮羞布慢慢升起，他们拿起驯兽用具慌不择乱跳入水中实施救助。

黑白相间的海豚看到拿着枪的人并不害怕，它松开了口中早已没了动静的驯兽师，静静等待人类对它的审判。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它看了一眼不存在的天空。对于虎鲸而言，30岁的年纪应该正值壮年。它已经在名为水族馆的浴缸里待了10年了。

时至今日。

它仍旧记得在海湾浅水地带，用尾巴上的缺口勾住海藻时，被海草披满半透明的薄膜，发出的呼呼声。记得追逐船只时的跃身击浪，用尾鳍和胸鳍拍击水面的兴奋感。

即便它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大西洋，家人再也听不见。

第一次， 在这个被取乐的地方，它发出了离散时撕心裂肺的呼喊。

莉莉丝不懂虎鲸的语言，但如果这都听不懂，也未免太过悲惨。她站起身，却被莲拉住了手腕「你去能做什么？」

人群在主持人的花言巧语下，满意而归。在愉悦的气氛，路过一个孩子忽然开口问身边的母亲「我们回家了，那么海豚回哪里呢？」

「傻孩子，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啊……」面对母亲的理所当然，孩子噘着嘴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无法反驳母亲怏怏而归。

「我认为我有能力救下它」

「救下了，然后呢？让它继续表演节目取悦人类吗？」

「我可以送它回家，冰岛是吧？我记得那里有个野归基地」

迫在眉睫，莉莉丝没时间交谈，抬腿就往台阶下冲。莲却把她圈进怀里紧紧抱住。

「虎鲸的迁徙可以跨越大洋，就算放归它也找不到原来的家人。来不及了，莉莉丝……自它被人类抓住的那一日，原本高耸的背鳍弯曲的那一刻，它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阴暗深渊透过泡沫看水面那轮明月的晦暗摇曳。

「那怎么办……」

「我来带它走」

莉莉丝停下脚步，愣怔回头看莲。他回以一个纯净的，不带一点杂质，但又无比悲伤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