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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祺自知是没有用什么力气,只不过表情狰狞,用以吓唬邓胡雅,结果见邓胡雅真的昏晕过去,惊得瞬间松开了手,摇晃着邓胡雅的松软无力的肩膀,企图唤醒昏迷的她。

他也一刻不敢耽搁,当即拉住了来往的医生,冷静观察了一番邓胡雅发病症状,明确了是呼吸性碱中毒后,医生拿了张纸袋罩住了她的口鼻,等待她渐渐苏醒过来。

生怕她又其余并发症状,又安排两人着手去各个科室检验化验,邓胡雅看着熟悉的精神科,胆战心惊地走到科室医生旁,即使是在深夜医护人手不足,她所接受的那些检查,都与七年前恍惚中经历的检查混淆起来。

不过是一张重复的检查报告单,上面写着此人一生终极的罪孽,一切根源都是自己一手造成。

邓胡雅面无表情地坐在走廊上,嘴唇像是被焊死一般,不仅又干又涩,还紧紧贴合在一起,喉咙更是如吞咽沙砾般的河床龟裂。

她已经无心查看什么所谓的检查报告,一心想在这个偌大而陌生的医院里逃避人生,即使没有什么地方供她闭眼休憩。

所有的检查报告都呈交到医生手中,他翻看着厚厚一沓报告,又看了看神情恍惚的邓胡雅,他大致判断了邓胡雅的精神状态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肝功能略微有些异常。

邓胡雅回过神后,难以置信这个检查判断,又不放心地再询问了一遍,居然有医生说自己精神没有问题,她完全没有做好接受这个结果的准备,力道几乎揉皱了手中的检查报告。

而在医院门口座椅上的尚祺,早已因困意来袭,不由地支着瞌睡的脑袋昏沉睡去。

她急匆匆跨出门,站在医院大门外,看着照顾自己许久的精神病院的陆医生的手机号码,也不管不顾此刻已是深夜,坚定地拨通了电话。

手机铃声持续很长时间,但邓胡雅的心情却是望眼欲穿,似乎在铃声的尽头,是七年前大雪纷飞夜晚的时光倒错,歇业的餐馆重新开张,隔壁水族馆里的氧气泵咕咕作响,一切迹象都是重启人生后的静谧安详。

电话接通了,对方沉默,邓胡雅也在沉默,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所以也没有预先组织好语言,难熬的十秒钟在周遭救护车长鸣中显得极为漫长。

邓胡雅嗓音沙哑道:“陆阿姨,打扰你休息了,我想知道…”

陆医生也直言:“对,孩子,你跟他们不一样。”

随后她轻叹了一口气,电话那端似乎还传来小声的啜泣,“你不该承受那么严重的后果,一年的时间,足够弥补你对你父亲的伤害了。但是父亲对你的呢?是不是一辈子都耿耿于怀?”

邓胡雅缓缓沿着墙面跌坐到地面,她抓着凌乱的头发,“我妈妈知道吗?”

“知道,有些话还是留给你们母女俩说清吧。孩子,你根本不是什么罪犯,也不是精神分裂,阿姨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谢谢阿姨,谢谢你们…”

挂断电话后,邓胡雅对着手机怔怔发愣,夏夜温度骤降,单薄的衣服难以抵御丝丝寒冷,但她身体却愈发滚烫,她底气十足地给王蒲姊拨去电话,目的仅仅是为了向她证明自己的清白。

王蒲姊也像是陷入沉睡,迟迟没有接通电话,邓胡雅接连打去了叁四通电话,最终在第四次电话刚响起时恰巧接通。

她倒是不像陆医生一样睡意模糊,更像是被人掐住脖颈般,呼吸沉重,急促喘息着,朝邓胡雅低声哭喊:“我对…人生…太…失望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痛哭哀号,邓胡雅见王蒲姊状态不对,急忙询问:“你怎么了?王蒲姊!我是来告诉你,我没有精神分裂,我医生刚刚告诉我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像是手机摔落在地,巨大的震动声,炸得邓胡雅紧贴的耳朵一瞬间耳鸣,她顾不得对王蒲姊现状寻根究底,她现在必须立马赶到王蒲姊身边查看情况。

她迅速打了一辆出租车,不断催促着司机师傅加快速度。

好在是深夜,道路上只有零零散散几辆车,很快就抵达了王蒲姊家楼下,她叮嘱师傅暂时不要离开,什么情况等她下楼再说。

她一打开王蒲姊房间,就看见王蒲姊整个身体呈现出极其痛苦的扭曲状态,手掌紧抓着心口处,看着门口背光的邓胡雅气喘吁吁赶来,她半睁着眼睛,全然没有力气打半句招呼。

邓胡雅不暇思索背着王蒲姊坐上电梯,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冲到楼下出租车旁,敲了敲司机的车窗,司机见状迅速打开后座,等两个人都入座以后,便又加快了速度冲向最近的医院进行急救。

等到王蒲姊脱离生命危险时,天光微亮,医生推着王蒲姊的病床从急救室走出来,王蒲姊还处于昏迷当中,面容痛苦地紧皱在一起,全然失去了红润气色。

邓胡雅靠在她的床头坐下,紧紧牵着她没打吊针的手,一边关照着王蒲姊床沿的各类检测器械,一边掩面痛哭起来,她强烈压制住呜咽哭泣的声音,实则已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

不过多时,她便累倒在王蒲姊的床边,随意枕着王蒲姊的被褥昏沉睡去。

期间,不少人都在往她手机里拨号,一睁眼看不见人的尚祺,刚刚出院的张岫,等待一同上早课的陈萝,收到老师报她缺课的付临昀。

邓胡雅拖着身心俱疲的身躯,也无力去分辨对方是谁,强撑着给所有人发去医院的位置,接着又倒头睡去。

急促睡眠的这一小段时间里,邓胡雅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被一片血色残阳照耀,所有的女人都身体佝偻拖着行李箱,无比虔诚地赶去巨大的红太阳面前朝圣。

落日余晖里,一群脑袋长着男性生殖器的骑士紧随在她们身后,身着银色盔甲,手中尖刀无情地扎在女人的身上。

不少穿着破烂的人,站在赶路的女人身后,单手用力捆缚着女人挣扎的腰,一遍又一遍边地后入女人,强奸女人,无力挣扎的女人只能继续前进的步伐,背负着被强奸和被刺穿的痛苦,步履蹒跚地向太阳一路逃亡。

而在太阳的背面,正不间断地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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