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让我很担心陆延回来后的生活环境。”
谭穗的话终于让陆鹤良回神。
他抱歉地笑笑,而后问:“你刚才说什么?”
谭穗咬牙,从自己感觉到对方走神时的那个地方重新讲起。
男人的表情没有疑惑,谭穗心下更加反感。
……果然是从三分钟就开始走神了!
说完之后,谭穗看着陆鹤良毫无波动的脸。
她想到什么,补充了一点:“小延和你很像。”
陆鹤良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他那个时候以为,“像”,只是谭穗抽象的形容,等后来见到儿子,才知道是形象的说明。
谭穗在两人刚见面时就表明了来意,现在陆鹤良对陆延有了初步的了解,她于是按下心里对男人的不适,问道:“那么,你看什么时候让小延回国比较好?怀特想在冬天到来之前和我结婚。”
陆鹤良没有立马同意,他不紧不慢地岔开话题,在谭穗再次把话题绕回来时,才答应下来。
“毕竟是我的儿子。”他微笑着说。
谭穗只想离开这里。
但她还是露出了一个从坐在这里开始,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为了场面上的礼貌,他们等喝完咖啡才结束这次会面。
陆鹤良中间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而后问谭穗:“或许你知道,现在的年轻女孩子都喜欢什么样子的发绳吗?”
燕茯苓说让他回来的时候,帮她买两根发绳。
“在上学吗?”谭穗问。
“是。”
谭穗有些诧异,她转了转手腕,一个常用的表示询问的手势。
“嗯。”陆鹤良知道她在问什么,他点了点头。
谭穗看到陆鹤良的眼神短暂的温柔了一下,她露出个非常实在的惊讶表情:“怀特比我小十二岁,……果然还是男人脸皮要更厚一些。”
“谢谢,”陆鹤良站起身,微微颔首:“我确实是。”
-
a市高考政策不是特别严苛,陆鹤良很顺利地把陆延安排到了怀玉一中,安排在燕茯苓所在的班级,安排在燕茯苓的身边。
燕茯苓如他预设的那样,对陆延产生兴趣,和他走的越来越近。在理智上,陆鹤良认为自己应该乐见其成。
但实际上,他根本做不到。
发现陆延在燕茯苓身上留下冲动的印子,他就一定会把属于自己的痕迹覆盖在上面。
在做这种事情之前,陆鹤良总会记得关灯,燕茯苓于是以为他看不见,放放心心地挺着胸,哼唧着要他吃。
黑夜里她的表情也更放得开,陆鹤良看得出女孩子逐渐长大的迹象。
越来越骚了,他沉默地想。
而后在她睡着之后,一下一下,把她柔软丰腴的臀肉揉得发红,小屄里的水从缝隙经由臀肉的挤压流出来,落在陆鹤良的手掌心。
好想扇她。
陆鹤良盯着少女屁股上,自己留下的红印。
杨老师的电话是对他的提醒,提醒他及时意识到陆延和燕茯苓已经更进一步。他确实应该察觉得更及时一点,弄清楚他们到底到了哪一步。
回到家已有些晚,陆延的房间门紧闭,应该已经睡觉了。
陆鹤良正打算经过,想到陆延做完的题他还没有检查,遂推门走进陆延卧室隔壁的单间。
这个单间原本是空着的,陆延回来后,被改成了他的书房。
由于先前的计划,陆鹤良从陆延回国后,开始教他物理热学、工学的专业基础知识,让他能尽快熟悉这些东西。
最近做的题目是关于熵和?的,陆鹤良发现陆延的吸收程度其实非常不错,每一步推导和分析比他曾经授过课的那些本科学生都要严谨很多。
他头一次像个父亲一样地想,这么聪明,不愧是他的儿子。
摇了摇头,陆鹤良觉得这个自己念头有些好笑,低头把那些纸与放在桌角的书本一起整理好,放回原位。
在这个放置的过程里,他看到陆延压在透明垫板下的纸。是一张诗歌鉴赏的作业,或者说,是一份拐弯抹角,隐晦委婉的情书。
在一个孤立封闭系统当中,熵值会逐步的增加,这个过程不可逆转,随着越来越多的热量无法转化为功,“混乱”作为一个名词开始恶化,承载它的物质不再稳定,最终走向毁灭,形成新的系统。
s
陆鹤良在陆延的草稿纸上画出一个早已经被写过无数次的符号,作为公式的组成部分,它常常和q,w,t相关。
但现在,陆鹤良凝视着这个符号,用笔连接它的首尾。
它变成了∞,一个他向来讨厌看到的东西。
一首诗的一部分。
他也是写过这样模糊的东西的。
-
那是在今年的七月。
燕茯苓过生日,陆鹤良调了年假,带她去了国外。
酒店所在的地方不远处有一片很有名的海滩,夕阳落下的时候,陆鹤良带燕茯苓在那里散步消食。
海水一阵一阵涌过来,或许可以把它叫做晚潮。
这种景点总有寄明信片的地方,燕茯苓对它很感兴趣,径直往那里跑,跑几步就回头催促陆鹤良。
男人走得不急不缓,一步一步都踩在她留下的脚印上。
笔是芦苇笔,陆鹤良从燕茯苓手里接过,看见月亮已经在缓慢升起,有似银如金的光线撒在小姑娘的发端。
像铜。
远处沙滩上有人在击打一种像鼓的乐器,咚,咚咚。
海鸟的声音时发时歇,在乐声里仿佛叫声也有了节奏。
燕茯苓还巴巴地瞅着,陆鹤良摸了摸她的头,轻轻问:“读过诗吗?”
燕茯苓点头,她以为陆鹤良要考她,像那种景区要求背出古诗就免门票的做法一样。
她想自己要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虽然不合适此时的氛围,但至少有个“海”字。
陆鹤良只是轻轻地笑。
他握笔时,小指平抵在纸面上,应该是常年用轻薄的纸页进行数据推演养成的习惯。
字迹凌厉,筋骨流畅。
明信片写好就被陆鹤良刻意翻了过来,工作人员笑着拿到里面一些的桌子上贴好邮票,而后当着他们的面掷进了邮筒。
燕茯苓只看到“茯苓”二字,没有看清他写的内容,她有些疑惑,仰头望着陆鹤良。
陆鹤良揽住她的肩,示意她往回走:“等回家收到,就知道了。”
受到环境气氛的影响,他原本觉得这个夜晚尤其适合一张浪漫的旅行明信片。
可当离开那片海滩,被酒店廊灯的人工光线一晃,陆鹤良便不可避免地开始顾虑现实。
这张明信片,是否适合快四十岁的他?
或者说,他有没有资格,跟一个还有一年才堪堪达到法律意义上成年的小姑娘,说这样难得冲动的情绪驱使下吐露于笔端的情话?
差了时间的,错位的爱,他在思考自己一厢情愿表达出的东西,在未来施以燕茯苓的压力。
他是要死的人,陆鹤良想,他没有必要弄出这些可能增加她痛苦情绪的东西。
不知道他爱她,这一切就可以只是一个青春期女孩子的单相思。
只是短暂的遗憾而已。
陆鹤良起身,重新回到海滩,要回了那张明信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