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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游跃的面,李云济翻看完了他的笔记本,也看了书桌上的医学书。

游跃站在他面前,白着脸不说话。李云济将他的笔记本放在桌上,半晌两人都是沉默。

“想学医?”李云济开口。声音平稳,依旧温和。

游跃喉咙干涩,话堵在喉间不敢出口。李云济又说:“想给你哥哥治病?”

游跃低头看着地毯,他知道自己不可以撒谎,小声答:“是是。”

李云济笑了笑,“先不说你哥哥的先天心脏病好不好治,万一他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呢?”

心脏霍地一沉,寒意如从心底深处蔓延,那是熟悉的寒冷感,包裹在李云济温柔的外表下,与李云济第一次轻柔地抚摸他,唤他“小真”的那天一模一样。

“对不起。”游跃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相握,声音变得气弱:“我再也不会自己偷偷学这些了。”

“你错在哪里?”

“我没有遵守协议的约定,没有按照你们的要求行动,我、我隐瞒了你们”

游跃的声音局促不安。协议白纸黑字要求游跃不可擅自做出决定,不可擅自行动,对李云济不能有所隐瞒,必须按照李云济的要求行事。

李云济站起身。男人高大的阴影笼罩了游跃,那股熟悉的冷香萦绕而来,游跃感到一丝惧意。

“你比我想象得更聪明。”李云济开口,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做到了协议要求的内容,在此基础上,你花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来达到你自己的目的,目前为止没有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协议,所以我不介意你未经允许利用我给你的任何资源。我也很期待,这么会抓住机会的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实现多大的价值。”

两人离得很近,李云济的气息无所不在地压向游跃,游跃屏住呼吸,窒息的眩晕袭来,他听到李云济的声音既温和,又漠然的冷淡:“至于你喜欢怎样透支自己的身体,有多不顾长久,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管你。”

李云济离开了。直至夜幕深沉,游跃独自待在琴房里,偌大的琴房灯光明亮,静得寥落。

门轻轻响起,阿梅端着热牛奶过来,把牛奶放在游跃手边。

“小少爷,您在大书房看书的事情不是我告诉李先生的。”阿梅委屈解释。

游跃说:“我知道。”

他知道是李叔告诉李云济的。自己在夏园的所有行踪,李叔都会定期报告给李云济,这也是一开始协议约定好的内容。游跃必须接受“监视”,并被限制自由。

阿梅又说:“李叔去了白夫人那里,以后再不在我们这里管事了。”

游跃愣了下:“为什么?”

阿梅偷偷对游跃说:“我也是听姐姐们说的。那天白夫人晕倒后,李先生说白夫人和桐桐更需要人照顾,就把李叔重新安排去主宅了。以后咱们这儿就自由啦!”

阿梅还是小孩心性,一听没人管,乐得放羊。游跃也想的确如此,白夫人身体不好,桐桐还小,需要更周到的人陪护。

但他仍忍不住想得更多:李云济是觉得已经再没有监视他的必要了?还是认同了他的努力,认为他如今已经可以还算不错地扮演李梦真了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游跃总是失眠。失眠的时候他会打开床头灯看书,但今晚游跃只是抱着小黄人蜷缩在被子里,小黄人是桐桐送给他的,他一直放在床头陪自己睡觉,和仙女棒一起。

漓城的二月已温暖如春,可游跃缩在轻盈的绒被里,觉不出暖意。转眼间就快过年了,这是他第一个在夏园过的年。

从前过年学校放假,学校将他这种无家可归的贫困生集中安置到员工宿舍住,晚上六点后不准私自出校。大年初一的时候,游跃就偷偷跑到学校操场边的围墙外,等着谢浪从杂草丛底下围墙的破门外钻进来。这条隐蔽的出入口还是谢浪找到的。谢浪总有办法。

然后谢浪会把买来的烟花全在操场角落放了,和游跃一起分吃买来的鱼丸和年糕,给游跃塞一个过年红包,走了。

游跃总是问谢浪能不能带他一起打零工,他自己找不到门路,学校附近的小店老板听说他想来帮工,都摆手说不行。

谢浪说不行,你还没成年。

游跃嘀咕:“你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赚钱了。”

谢浪笑着捏他脸:“跃跃乖乖念书,要是被我知道你打黑工,你就完蛋了。”

游跃常感觉自己是谢浪身后的一个拖油瓶。他都不明白,谢浪为什么就非要带着自己这么一个累赘辛苦地活。

“你都可以,凭什么我不行。”

“你是小笨蛋,能和哥哥比吗?”

“我不是笨蛋。”

谢浪叹一口气,愁眉捂住胸口:“跃跃再这样气哥哥,哥哥天天担心你,愁得心脏都不舒服了,怎么办才好”

游跃吓一跳,忙扶住谢浪小心摸摸他哥的胸口,不敢再提打工的事情了。

除夕前夜,夏园张灯结彩,是一年里难得能热闹的时候。按照惯例,大家都回到夏园过除夕,李清平一家将吴商记接到夏园主宅,楼上楼下都是人,团年饭准备了数桌,源源不断的美食端上桌,游跃坐在主桌,他第一次见到食物多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团年饭。

不断有人过来敬老太太,探寻的目光落在游跃身上,游跃竭力压下坐立不安的情绪,专心扮笑脸与吴商记说话,他在今晚之前已提前准备好许多话题,反复练习到深夜,只为用来逗吴商记开心。

果然吴商记与他交谈甚欢,几次笑得合不拢嘴。少数知道那场车祸真相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放在游跃的身上,显然比起那个第一天踏入李家畏缩苍白地站在他们面前的少年,这场除夕夜团年饭席上的“李梦真”已磨炼出七分冷静的演技,加之八分相似,已足以以假乱真。

“云济。”

觥筹交错的光影之间,李云济被这一声唤回目光。他看向身边的季若亭,目光适时地柔和下来:“怎么了?”

季若亭定定看着他,而后露出个笑容:“看什么这么入神?”

“我入神了吗?”李云济笑了笑:“那孩子让我觉得神奇,有时候表现得不尽人意,有时候又给人带来惊喜。”

季若亭依旧笑着,清冷的眸却一瞬不瞬看着李云济,如有一团无声暗火在其中燃烧。他轻声开口:“原来是这样。你看他那么专心,我还以为你把他当作真的了呢。”

两人目光相触,李云济神情不变,依旧温和开口:“不像吗?我以为我教得还不错。”

季若亭深吸一口气,轻声吐出几个字:“当然像,那孩子很聪明。”

“他今晚的表现比起刚来的时候天差地别,想来是你的亲身教导起到效果。”季若亭的手轻轻放在李云济的手腕上,沿着男人宽大的手背缓缓向上摩挲,他的动作亲昵细密,一双清冷美目注视李云济,声音如切切耳语。

“你从来不把没用的蠢货留在身边,云济”季若亭缓缓道:“不知有多少人都拼命想做你眼中有价值的人。”

李云济失笑:“怎么把我形容得这么冷酷。”

“冷酷?为什么不是呢你总是在冷落我。”

“噢,我很抱歉。”李云济温柔道:“你知道这段时间我太忙了,没有照顾好你的情绪,都是我的错。”

他诚恳地承认错误,耐心的模样简直是模范丈夫完美的回应。

但季若亭却烦躁不已,像面对一堵坚固的墙所产生的无法跨越打破的无力与恼火。他的丈夫温柔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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